到眼皮子底下有十個以上的人聚集,她就爽感。
就在吳戈暢回校的第二個星期,也就是一九八八年的四月三十日,大晴天,好太陽。司馬紅革果然在東方大學組織了一場下放知識青年大聚會,貼出的佈告是:光榮與夢想——五月裡的第一朵玫瑰。在司馬紅革的指揮下,他們在禮堂前開始露天表演。穿著紅綢衫、綠綢衫的人們組成了一個腰鼓隊,鼓點歡快,鼓聲震天。揹著腰鼓的人們蹦蹦跳跳,像是有用不完的力氣。他們動作舒展,滿臉笑意。之後,他們列隊整齊步入禮堂。與會者都是現在高校任職任教的曾經下放的知識青年。司馬紅革特別邀請到吳國傑副校長,作為特邀嘉賓。這位東方大學三大美男之首一出場,便點燃了這些曾經的知識青年的澎湃激情。
夢飛要去教研室開會,恰好從禮堂經過,聽到禮堂傳出的山呼海嘯,見到禮堂的邊門擠著一群人,便湊過去站在門邊聽聽。
她聽到吳國傑的賀詞,聽到司馬紅革的發言,也聽到好幾位代表的發言。他們都在表達一個意思:感謝改革開放,感謝高考。沒有高考,他們便不可能成為大學教師。是高考改變了他們的命運。他們感恩!
“司馬紅革只是工農兵學員,她並沒有參加高考,她又有什麼必要對高考感恩呢?”夢飛覺得有點兒邏輯上的彆扭,抽身離開。剛走下臺階,卻遇見羅援朝,德語教研室主任。
“羅老師!”
“怎麼,你也參加他們知青大聚會啊?”在羅援朝的話語裡,“他們”二字是被生硬擠出來的。
“沒有,只是湊個熱鬧,聽聽。他們很感恩,感謝改革開放,感謝高考。”
“這群歹人,不知道在農村作了多少孽!”羅援朝憤憤地從牙縫裡蹦出這句話來。
自從羅援朝做了教研室主任,無論是在教學上還是在學術上,羅援朝都沒少給夢飛穿小鞋。夢飛對他,也多有疏遠。在夢飛的面前,他從來都沒有用過這樣的話語方式。夢飛怔怔地看著他,不說話反駁,不表達順應。跟著羅援朝一起往教研室方向走去。
“我十二歲的時候,我們村子就開始來知青了,上海的,杭州的,南京的,都有。我告訴你,他們沒有一個好東西,特別是上海的,偷竊扒拿,坑蒙拐騙,男盜女娼,沒有他們幹不出來的。把我們本來就不怎麼好的日子給搞得更糟糕了。他們這幫豬狗不如的東西!”
“在報紙上,報告文學裡,所謂的傷痕文學,讀到的大多都是——”
“那是他們在給自己塗脂抹粉!”羅援朝沒等夢飛說完就表達了自己的觀點,顯然氣憤,“我說的,都是我親眼看見的。要是再加上我聽說的,就不止這些了。農村有一句俗話:好果子可以變成爛果子,果子一爛,就爛下去了,變不回去了。他們從來就不是什麼好果子!”
“那農民為什麼不抱怨呢?”
“夢飛,不是我說你呵,你到底是年輕。城裡的人怎麼可能聽得到農村人的聲音呢?!”羅援朝停下腳步,欲言又止,又接著往前走。
羅援朝對下放知識青年的憎恨是毫不掩飾的。他對城裡人多少總帶有一些敵意。
教研室正式開會前,羅援朝又跟大家說起禮堂里正在進行的活動,他把跟夢飛說過的話又重複了一遍,教研室的老師們你一言,我一語,對羅援朝的態度表示堅決一致的支援。
高等學府 第十六章(2)
“司馬紅革,什麼東西!”有人怒罵。不久,全國都在傳唱一首知識青年的歌:村裡有個姑娘叫小芳,
長得好看又善良,
一雙美麗的大眼睛,
辮子粗又長。在回城之前的那個晚上,
你和我來到小河旁,
從沒流過的淚水,
隨著小河淌。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