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刻令她感到自己喪盡天良。
她可真是個乖孩子。
蘇稚杳埋在鋼琴上唉聲嘆氣,頹唐幾分鐘後,她深吸一口氣,打起精神開始練琴。
同saria學琴的這一個月,蘇稚杳習得很多過去不曾領悟到的演奏技巧以及情感處理,那些都是前輩寶貴的獨家經驗,是在學校裡學不到的東西。
她說晚上不用接她,是因為她知道自己今天會練得很晚。
那天下午,賀司嶼都在家裡書房。
他有兩個重要的國外線上會議,沒必要去分公司。
忙碌中的時間總是快得一眨眼,不知不覺,夜色已深,書房裡這般安靜,只有專案書的翻頁和鋼筆的沙沙聲,以及外頭淅淅瀝瀝的雨。
二窈趴在他腿上睡覺,有時會發出舒服的咕嚕。
處理完手頭工作,賀司嶼沉出一聲疲頓的鼻息,擱下鋼筆,終於有空去看一旁的手機。
螢幕顯示時間。
21:30
賀司嶼眸光微動,把二窈放到椅面,自己起身走出書房,才發現客廳和客臥都靜悄悄的,她不在。
這個點還沒回,有些反常。
賀司嶼沉著眸色思考短瞬,過去一通電話,畢竟是女孩子,無論出於何種立場,他都需要確認她的安全,尤其當時還是個雨夜。
但這通電話無人接通。
又打了兩通,依舊沒有人接。
賀司嶼臉色漸漸陰沉下去,不假思索撈過玄關上的鑰匙,去到車庫,開出那臺銀灰色帕加尼。
他很少自己開車。
永椿街這一片,一到晚上就冷清得很,雨珠子斷斷續續下墜,落在玻璃窗上匯聚交融,再被雨刮器刷走,帕加尼暢通無阻,開過空曠的街區,一路濺起飛花。
車子在琴房前靠邊停下。
駕駛座的門自動升起,撐出一把黑傘。
賀司嶼下車剛走出幾步,就隔著人行道,望見了走出那棟洋房的人。
方入孟春,雨夜絲絲涼意的,她下巴縮在高領裡,雙手藏到大衣口袋,也許是在等蘇家的司機,她不慌不忙,慢悠悠地向外走到廊簷下。
賀司嶼在看到她安全的那一秒頓住腳步。
他停留在原地,但蘇稚杳一揚頭就瞧見了他,他一身筆挺的西服,一把黑色大傘,金絲眼鏡架在鼻樑沒有摘下,頎長挺立的身形站在雨中,格外顯眼。
蘇稚杳驀地梗直脖頸,睜大眼睛,目光越過雨幕,茫然地和他遙遙對望。
時空一瞬間呈相對靜止。
只有勻速墜落的雨,啪嗒啪嗒,在一處處小水灘濺出圈圈波紋。
一段冗長過去,蘇稚杳恍然間回魂,雙手遮到額前,忙不迭朝他跑過去。
“我不是說過不用接嗎?”蘇稚杳在他的傘下站定,仰起臉,輕喘著問。
賀司嶼聲音壓得低沉:“手機呢?”
“這裡呀。”蘇稚杳拍拍大衣口袋,見他神情嚴肅,她若有所思:“怎麼了,你給我電話了嗎?我剛都在練琴,靜音了。”
“有事嗎?”她不諳地眨眨眼。
賀司嶼眉宇微微鬆開,沒多言,只下巴往車子的方向抬了下:“沒事,上車。”
說著,他手裡的傘往前移,示意她拿著。
蘇稚杳卻怔住一下,沒去接,不自然地偏開視線,溫溫吞吞說:“要不然你先走吧,楊叔都來接我了,馬上就到。”
她有點怕聽到,他是特意過來接自己的,這會讓她心理上更無法面對他。
賀司嶼猜不到她真實的心思,見她別過臉去,人扭扭捏捏,態度連平時半分的熱情都沒有,不由想起下午徐界的話。
真在生他的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