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母聽著王子騰這麼一說,眼皮子直抽,心裡越發生氣,王子騰這話是明擺著威脅賈家,賈政若休了王夫人,王家固然得不了好,可拿這事做迴文章,毀了賈珠和寶玉的前程,卻是不難。
賈母也清楚,這不成親便成仇的事兒,王家不是做不出來,可就這樣輕輕鬆鬆便放過了王夫人,賈母更是不願意。
再怎麼說,賈府也是書香傳家,較之尋常人家,更是講究規矩章法,倘或放著王夫人這樣的錯處不處置,也著實說不過去。
當下賈母只咳嗽一聲,淡淡說道:“舅老爺這話也在理,只是珠兒和寶玉若知道了老二媳婦作的事,依這兩個孩子的實誠性子,怕是寧可無地容身,也要大義滅親的。舅老爺許是不知道,老二媳婦這幾年裡,可很攬了些了不得的事兒,破家滅門的手段也沒少施展,倒是沒落王家打軍陣上傳下來的家風。今兒老大替了幾個人過來,我一問才知道,老二媳婦前兒放貸害死了人不說,還把人一家老小都給賣了,這樣的事兒,我老婆子活了這七八十年,竟是連聽都沒聽過,虧她做的出來!”
賈珠聽到這兒,原就沉悶不堪的胸口,越發積了氣,打喉嚨裡竟湧出些許腥甜來,強嚥下去之後,賈珠啞著嗓子吩咐身邊的丫鬟道:“扶我回去。”
那丫鬟瞅著賈珠的神色,心裡直敲鼓,想著方才聽到的話兒,不禁忐忑不安的問著賈珠道:“大爺,可是不去大奶奶那兒了?”
賈珠身子顫了顫,只黯然搖頭道:“不去了,扶我回去吧。”
話兒還未說完,眼前一晃,腳下一軟,便立不住身了,幸而那丫鬟眼明手快,一把扶住了賈珠,滿面驚慌的大聲急呼起來:“大爺,大爺,快來人啊,大爺暈過去了……”
屋子裡的賈母和王子騰,驚的面無血色,也顧不得再說話,只忙忙的奔了出來,一看賈珠的摸樣兒,便落下淚來。
卻說賈赦聽得王子騰來了,因著王夫人作下的事兒,心中很生了幾分成見,故而也不急著出去迎接,一邊慢騰騰的更衣理冠,一邊等著外頭人傳話稟告。
先聽得王子騰往賈珠院裡去了,賈赦倒沒多想,只當王子騰愛甥心切,急著看賈珠病情如何,方在禮數上有了些欠缺之處。
當下倒也不更衣了,只拿了卷遊記正慢慢翻著,外頭忽忙忙的來了個婆子,滿臉悲色,也顧不得行禮,見了賈赦開口便是一句:“大老爺,珠大爺怕是不成了,老太太請了大爺過去。”
賈赦驟然一驚,只厲喝道:“你說什麼?”
那婆子瞧著賈赦神色,不禁害怕,聲音也漸顫抖了起來,只抹著淚道:“大爺吐了一地的血,大夫說怕是不成了,老太太叫小的來請大老爺過去。”
賈赦心裡不禁黯然,縱是他知道賈珠死的早,可也沒想過這麼快便要沒了,先前明明太醫還說,只是身子虛,要吃藥,哪想著才一會工夫,便不成了。
這麼一想,賈赦忽覺出些不對來,只問著那婆子道:“大夫說的,哪個大夫說的,請了王太醫過來沒有?”
那婆子被賈赦盯出了一身冷汗,只忙回說道:“請的是給大奶奶診脈的李大夫,王太醫先前回去了,二老爺說,珠大爺已是不中用了,何必再勞累王太醫走一趟,便沒有命人去請。”
賈赦聽了,衝口而出便是一句:“糊塗!”
說著,忙命人拿了他的帖子去請王太醫過來,也不待更衣換鞋,只拿了件大氅胡亂披上,便急匆匆帶著人往賈珠屋裡去了。
還沒進門,便聽得哭聲震天,屋裡的丫鬟婆子來來往往,忙亂不休,竟還有拿了白布白燈籠的,瞧那摸樣兒,怕是隻差著披麻立幡了。
看得賈赦火氣直冒,恨不能打眼裡噴出火來,指了個婆子便問道:“珠兒還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