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杞人憂天,今兒我倒見著活生生的了,你有功夫擔心這些沒影子的事兒,倒不若快點把這帳對一遍,也省得還要招待那幾個姑奶奶一晚,有那銀子那工夫,我還不若把錢丟進水裡聽個響兒呢。”
卻說賈赦並著邢夫人清理了長房不少人出去,之後補進來的家生子都是仔細挑揀過了的,為防著再出著什麼包庇貪墨的事兒,賈赦挑選的都是些在府裡無甚得力親戚的。
一時間,榮國府的家生子兒有失勢的,有得意的。
失勢的自是不服,可畏懼賈赦的威勢,也不敢再撒潑鬧事,不過是到賈母那兒含沙射影的說上幾句。
可賈母早知這些人的行徑,不過是人老了念舊,一直容忍著罷了,如今見賈赦打發了大半,心裡早就暗覺稱願,如何會被這些人糊弄,不過是不痛不癢的應和兩句便罷了。
那些人在賈母面前說了幾次,不見賈母動作,如何不氣,少不得同外頭人訴訴苦道道冤,只把賈赦說的成了個混世的霸王,天降的災星。
知道底細的自然一笑而過,而不知的難免信以為真,一時間,賈赦的名聲在京裡倒響亮了起來。
訊息傳進府裡,賈母少不得整飭一二,只是那些人雖不敢再嚼舌頭,但說出的話兒卻是收不回來了。
好在京裡歷來事多,似這等事情,也不過傳上幾日,自然會消停下去了。
得意的雖上了位,可前車之鑑不遠,賈赦又重立了不少規矩,那些人再得意,也不敢去碰賈赦的底線,只得安分守紀起來,長房裡也越發清靜起來。
到了二月底,廢太子的風波似乎是要結束了,下狠手清理了一部分太子黨後,皇帝終於覺出再抄下去,這滿朝的王公貴族,文臣武將,都要紛紛棄官而逃了。
方才罷了手,轉而開始安撫人心來了。先是將一些為太子說話的迂腐學士,封了官打發到翰林院或御史臺去。
而後便是開始封賞一些王公朝臣,有升官的,有得了賞的,更有加品封誥的,一時間京裡頹景盡去,喜氣洋洋竟勝過前月的年節時景。
待得廢太子被封為義忠親王,京中議論紛紛之餘,人心也終於安定下來,太子下臺,已成定局,剩下的,不過又是一場龍爭虎鬥,且看著便罷,這會子可沒什麼人肯拿身家性命去下注了。
三月初二這天,賈母瞧著有十來株早桃開了花,品相不錯,開的也極盛,只覺是個好兆頭,便有心設宴,好生賞玩一番。
又覺著府中人少,未免有些不熱鬧,便命人拿了帖子,請東府的太太們也過來遊玩。
哪知前日裡賈敬因吃壞了丹藥,很是不好,故而只有賈珍之妻應了帖子。賈母聞知原有些不樂,卻不想賈珍之妻來時,竟還領了個人來。
賈母仔細一瞧,竟是繕國公的兒媳柳氏,忙命人重備宴席,又喚了小戲來,只恐有一二慢待之處。
那柳氏見著賈母這般熱情,只忙笑道:“老太太不怪我不請自來,我已是感激涕零了,哪敢再讓你老人家為我操心呢。再說著,若叫我婆婆知道,豈不得說我不敬長輩,這樣的罪名兒,我可擔不起。”
因前兒得知繕國公誥命病了,賈母一聽柳氏提起繕國公誥命,便忙問道:“前兒我恍惚聽人說,你們府裡的老太太病了,不知可好些了沒有?”
柳氏忙笑道:“前兒太醫來瞧過了,只說是小毛病,讓臥床養著,可把我婆婆給悶壞了。偏我又是個笨嘴拙舌的,便是日常想學著綵衣娛親,也怕著還沒讓她老人家開心,便先教她置了氣。倒是老太太的二媳婦,生來便是個爽利人,又孝順仁厚,仔細計較來,十個我也比不過她去,難怪老太太這般笑口常開呢。”
賈母聽了柳氏這麼一說,知其必有來意,忙笑道:“還說笨嘴拙舌,你若不是伶俐人,這世上只怕都是呆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