慘白了臉。
從、從不曾見過如此之多的鮫鯊,好可怕……
她閉上眼,不敢再看,死命向前遊,遠遠就能聽見鮫鯊族囂狂的笑,及利牙喀喀磨咬的毛骨悚然聲……
“請你幫我們驅趕鮫鯊族,他們來了!好多好多……”她衝進海牢,嘴裡焦急嚷嚷,但海牢裡空無一人。
他……走掉了嗎?如她所不解過的,海牢根本囚不住他,他要走,在不驚擾任何人的情況下,隨時都能走?
怎麼辦怎麼辦……該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呀……
外頭傳來的淒厲慘叫,一聲一聲,幾乎要貫破耳膜。現、現在不是傻傻怔在海牢的時候,她要出去和族人一塊奮戰,合力守護家園!
握緊一根瘦長海玉枝的她,將其當成武器,加入一面倒的戰局。
鮻原本便不屬於善戰一族,它們精音律,擁有天籟美聲,曾為歷代龍主生辰壽宴獻唱,相較於鮫鯊,鮻族簡直不堪一擊,幾乎只能四散逃命,所幸鮻的泅遊速度在海中當屬一二,雖然打不贏鮫鯊,從鮫鯊口中逃脫的成功機會仍不算小。
“撤!先撤再說!別送死!大家快逃!全心全力逃!”族長爺爺喝令全族保命為先,他及幾名勇士阻擋在最前方,為族中弱小爭取逃命時間,當他看見自己的孫女兒不隨眾人泅藏起來,反而筆直遊向他們,手裡珊瑚大拐不停揮舞。“小魚!走開!不許過來!”
“族長爺爺——”她反駁的話語甫起了頭,一道光芒,自她身後竄來,快得更勝她眨眼的速度,在她瞧清那道白光之際,早已是鮫鯊族陣腳大亂,被突如其來闖進灰鴉鴉一大片鯊群中的冷顏男子給個個擊破。
由他雙掌掌心竄出的劍,沒有劍柄——不,他本身就是劍柄,五指握住銳利劍身而不自傷,劍身忽長忽短,有時像柄輕巧短匕,有時又幻化為長鞭一般,橫掃距離他還有數十步遠的鮫鯊族人。
白袖藍黹上的精繡浪紋,此刻宛如擁有生命,正在翻騰,正在席捲,激起千丈波濤,他臉上不見半絲猙獰,亦無殺意肆虐,淡然著面容,舉劍、揮下、挑揚、突刺,仿似僅是舞著劍姿。若不是鮫鯊一族的腥血染紅那方海面,證明著殺戮確實正在發生,單盯著他瞧,只會被他天人一般的容貌所魅,他很冷,湛藍的海水,在他臉上籠罩一層更形疏遠的靛青色澤,他完全不怒不笑,對殺戮無感,卻不曾停下揮劍的動作。
“負屭!他是龍子負屭!”
“什麼?!那、那還不快逃!”
鮫鯊逃的速度,與它們來時同等神速。
原先佔滿鮫鯊大軍的海面,像驀然刮過一陣強風,把沉重陰霾吹散,變得清澄明亮,只剩下負屭,袍袖飄飄,黑髮如墨,挺佇原地,掌心兩柄細劍,隨他十指鬆開而沒入膚肉之間,不見蹤影。
他由天際一般的海面,俯覷鮻族眾人驚訝的臉孔。
同樣的淡漠神情,一點都沒變。
擊退鮫鯊族這樣,面對鮻族眾人的感激致謝這樣,連她先前一整早待在海牢與他自問自答時也這樣。
就連過了百年之後的現在,他仍是這樣。
面容上,鑲著精緻細雕的五官,鮮少表露情緒,動怒時如此,高興時還是如此,了不起僅是眉峰淡挑,就算很富變化了。
若不是以前親眼見過他笑,她會真的以為他自出生後,便不曾有過其他表情。
魚芝蘭……不,這名字雖然跟隨她許久,卻不是她的真名,那是她在人界陸地上所代表的一個稱謂,企圖融人人類之間,成功假冒人類的必要之名,她不叫魚芝蘭,她是魚姬,鮻族的僅存者。
她凝望站在海牢外的負屭,眼中看著他,腦海裡卻是當日他以一抵百,擊退鮫鯊一族後,飄飄若仙地佇立她眼前,彷彿降世神祗,俊美得如夢似幻,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