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墊著一塊擦眼鏡用的絨布。眼鏡盒放在小陶的書包裡,他每天帶著它去上學,但卻很少將眼鏡拿出來戴上。
眼看著又要考試了,小陶不免擔心起來。總不至於考試那天他才將眼鏡戴上,那樣不免太突然了。因此需要一段時間的過度,直到考試那天。屆時,同學們已經認同了戴眼鏡的小陶,見慣不驚了。於是小陶時不時地將眼鏡拿出來戴上。先是上課的時候戴,後來,不上課的時候也戴了。
直到考試前夕,小陶在學校的時候基本上都是戴著眼鏡的。當然放學回家,他就將眼鏡取下,放進書包裡。因此,三餘人從未見過戴眼鏡的小陶。不僅三餘人,就是老陶家人除蘇群外也都沒有見過小陶戴眼鏡的模樣。
一天下午正在上課,突然外面有人大叫“陶陶——”小陶一聽聲音就知道是老陶。他從教室的窗戶看出去,只見一個人站在大寨河堤上,正衝著教室的方向喊叫。這時小陶的視力銳利無比,確認那人是他的父親無疑。徵得趙寧生(小陶的語文老師,下放在葛莊的知青)的同意,小陶跑出教室,向大寨河堤上飛奔而去。
可跑到一半,他意識到自己還戴著眼鏡。這時,取下眼鏡已經來不及了,老陶把一切都看在了眼裡。於是小陶放慢了腳步,遲疑地走向老陶,剛才的那股興奮勁兒已經完全沒有了。
老陶去葛莊大隊聯絡換稻種,回來時恰好路過葛莊小學。他看了看天色,估計也快到放學時間了,於是就站在大寨河堤上大喊小陶,想帶兒子一起回三餘。見小陶戴著眼鏡,他什麼都沒有說,也沒有問。只是摸了摸小陶的腦袋,就領著他一起回去了。
一路上,小陶心驚膽戰地跟著老陶。馬上,三餘村上的人就要看見他戴眼鏡的樣子了。爺兒倆一人戴著一副眼鏡,何其的相似?而且老陶的反應,也過於的平靜了,就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就像小陶一直戴著眼鏡一樣。這就更讓小陶不安了。
老陶希望小陶在三餘紮根,當一個農民,娶一個三餘的姑娘,在生產隊的大田裡勞動靠掙工分吃飯(這是老陶經常向小陶灌輸的東西)。可戴著一副眼鏡在大田裡勞動,不僅三餘絕無僅有,甚至也無法想像(老陶和蘇群不同,他們是下放幹部,下來的時候就戴著眼鏡)。小陶知道自己讓老陶失望了。
他努力想從老陶的臉上看出失望的表情,但一無所獲。後者的嘴巴前突,眉頭緊鎖,但這是老陶一貫的表情,並不能表示他已經失望了,但也不說明他沒有失望。雖然,小陶此刻的視力足以明察秋毫,但從老陶的臉上還是什麼都沒有看出來。相反,老陶的語調尤其的柔和。他問小陶冷不冷?又問起學校的情況,何時考試?和趙寧生又聊了些什麼?這些內容老陶一向是不怎麼關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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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寧生(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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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陶的確已經懂事了,已經知道體察父母的心情。他再也不和村上放豬的孩子一起玩耍,就是九月子、細巴子等人,也只是見面打個招呼。即便小陶想和他們玩,也沒有機會。每天一早,他就背起書包,去葛莊上學,天快黑才能到家。小陶新交的朋友是趙寧生,葛莊小學的語文老師。
趙寧生和小李一樣,也是從南京下放的知青。只不過他沒有下放到三餘,而是去了葛莊,後來被抽到葛莊小學當語文老師。
在葛莊,趙寧生可是個著名人物,因為他已經談戀愛了。對方也是知識青年,也下放在葛莊,但和趙寧生不在一個生產隊。他倆戀愛的事很公開,在葛莊鬧得沸沸揚揚。
每天傍晚,夏小潔都要挽著趙寧生的手臂在大寨河堤上散步。那大寨河堤臨高,趙寧生和夏小潔於其上徘徊不已。如果天氣晴朗,必有滿天的晚霞,映襯著這對戀人偎依在一起的身影。葛莊村上的人算是開了眼界,他們扶老攜幼地走出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