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個父母雙亡無依無靠的半大女孩。他就像哥哥一樣照顧著我,指點著我,扶助著我一步步成長起來。如果沒有他,我不知道我是否能夠有勇氣度過那段黑暗的歲月,一直活到現在!他是我這輩子……最愛的一個人……”
“那他現在人呢?”
“不在了,永遠地不在了。”
“……”
“五年前,他最後一次執行任務的前一天晚上,把我約到了營地附近的池塘邊。那天的月亮很圓,月光很好,池塘邊靜悄悄的,一個人也沒有,只有我和他。他跟我說他要去執行一項暗殺任務,暗殺的物件是位勢力龐大的殘暴貴族,那次任務的風險很高,很可能就回不來了。我勸他不要去,但他說,如果讓其他人去執行,也許失敗的可能性會更大。他不願拿戰友的生命去換自己的幸福。說到幸福,那個時候,他突然在我面前跪了下來,也是像你現在這樣,死命地抓住我的手。(蘇薩下意識地鬆開了抓著艾夏的手。)我現在還能清楚地回憶起,當時他的手是那麼地冰涼顫抖。他的聲音也是那麼地顫抖。他說,艾夏,我可以給你幸福嗎?
“‘艾夏,我可以給你幸福嗎?’可以的,可以的!當時我應該毫不猶豫地說的,你可以給我幸福的,跟你在一起,就是我最大的幸福!可是,可是……那時的我,還只是個對愛情一竅不通的傻女孩,一個傻到連自己的心意都不明瞭的傻女孩!我甚至忘記了回答,只是慌亂地從他的手心裡抽回手,像只膽小的兔子、像個懦弱的逃兵一樣,逃離了他,逃離了自己的幸福。我真是個無可救藥的笨蛋!無可救藥!無可救藥……”
追憶至此,艾夏心情激動,語音微顫,隱隱帶著哭泣的氣息。她的心裡,此時也掀起著追悔與悲傷的巨瀾吧?連聽著她的敘述的蘇薩都能感受到她的哀傷了。
“任務……失敗了嗎?”蘇薩艱澀地問。
艾夏輕輕地點了點頭,長吸了一口氣,藉此平復自己激動的情緒。如果不這樣做的話,恐怕她就沒法子完整地講出下面這句了:
“第二天的黃昏,訊息就傳來了:任務失敗了。他的屍體被釘在了城門上。”
靜默。心頭卻是痛苦的狂瀾。
艾夏繼續動情地說著她的故事:“我想,如果那天晚上我能再勇敢一些,把我的手伸給他,對他說:我願意!也許,他就不會抱著沉重的心思去執行沉重的任務;也許,他就不會失敗了。也許,也許……可是,沒有‘也許’,只有事實。事實就是我在該說的時候沒有說,等到想說了,卻沒有說話的物件了。蘇薩啊,這世上有一種命運叫做生死兩隔,有一種思念叫永無結果。這世上有失去了才知道他的可貴的人,有再怎麼努力地伸出手去、卻永遠也觸不到他的人啊!”
說到最後的時候,冰封的情感已經融化,悲傷的閘門已經開啟,黯然的淚水無聲地沁出眼角,順著臉頰劃出了柔和的弧線——艾夏哭了。
艾夏的一番傾訴,即便是在那天以後的很長一段時間內,都一直縈繞在蘇薩的心頭,反覆地在他的記憶皮層上烙下深深的烙痕。而在當時,蘇薩的心頭,只是被感動與哀憐所充溢。他望著艾夏那雙充滿了憂傷的茶色眸子,心底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柔情慢慢地漫上來,怨憤與苦痛漸漸轉化為同情與哀憐。面前這個一直以來都那麼冷傲不可近的女子,原來竟也是有著如此悲傷往事的一個人。而她的遭遇,與自己又何其地相像,雖然一個是為愛情所困,一個是為友情所困,但都是在離散與睽違之間痛苦地掙扎。
雨天裡,兩顆同病相憐的孤獨的心,漸漸地貼近。
蘇薩很自然地伸出手去,隔著桌子,捧住艾夏梨花帶雨的臉蛋,默默地注視著她盈滿淚水的茶色眸子。
艾夏沒有閃開,而是隔著淚霧回望著他,回望著這個與自己已逝的男友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