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進去請罷。”
內侍愣了愣,連答了兩聲:“是、是。”就提袍走上階,穿過廊坊,入大門,轉過屏風,掀簾攏站在檻邊,先福身給十三請了安,方道:“高娘子,該出宮了。”
兩人正說得有趣兒,聽聞內侍一說,趙曙臉上立刻掛起寒冰,似乎要將人凍起來。滔滔在外頭胡鬧慣了,在宮裡卻謹守規矩,半分不敢逾越,她不捨道:“十三,我得回去了。”
趙曙還握著她的手,道:“都午時了,你餓不餓?落衣有沒有給你備些點心?”
滔滔道:“預備了,放在馬車上。”
趙曙又問:“你渴不渴?”只顧著說話,也沒來得及上茶給她喝。
滔滔笑他囉嗦,道:“我不渴。”又問:“你什麼時候回王府?”
趙曙道:“等能下地走路了,就奏請官家。”
滔滔放開他的手,起身幫他腋好被子,道:“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趙曙“嗯”了一聲,偏頭看著她的背影,直到簾攏落下,藍色的抹影不見了,方微微閉眼。須臾間,復有簾子掀起的聲音,腳步輕移,他以為是伺候的宮婢或是幼悟,也未睜眼,只是嘴上道:“我要休息,不要人伺候,都退下吧。”
耳中卻是清凌凌的親切之聲,高滔滔道:“十三。”
肯定是幻覺,他心裡想著,不禁彎嘴笑了笑,將頭正了正,好像她還在身邊似的,心裡安穩得很。有淡雅的清香撲來,是滔滔身上荷包的味道。他彷彿是被什麼迷醉了,緩緩拉開眼皮,不等他說話,只見小臉丫的高滔滔已經俯下身子,用溫軟滑潤的唇貼在自己嘴上。
他不能動,只能任她胡作非為。
甜蜜的胡作非為。
她肩上的長髮垂下,落在他脖頸間,輕輕的搖晃著,像撓癢似的,酥酥麻麻。並不像他吻她的那次,如蜻蜓點水。她的吻很長,雖然只是貼著,但是很久都沒有離開。若說膽大,敢作敢為,在趙曙眼裡,高滔滔可算大宋第一人。
離開時,她甚至還青澀的將舌頭鑽進他嘴裡,舔了舔他的牙齒。
那麼短,又那麼長。
她抬起頭,皺眉道:“你嘴巴真苦。”
他下意識道:“那是藥的味道。”
她若有所思道:“等你出宮,我給你做些甜點心。”
他“嗯”了一聲,竟然無話。好像是醍醐灌頂般的歡喜,盈滿他的整個胸腔。又好像所以的一切都盡在囊中,使他再也沒什麼可遺憾的。越是期盼已久,越是不知所措,以為身在夢中,碰一碰,就會破碎。
她蹦蹦跳跳的、沒心沒肺的跑了,他思緒湧動,半響,才揚聲大笑起來。張幼悟從未見過有人可以笑得如此開懷、歡暢,更何況那人,是千年寒冰似的十三殿下。
滔滔隨著內侍,走到雕欄畫棟的宮廊間。她臉上紅撲撲的,手一摸,就滾燙得似要燒起來。她已經感覺不到熱了、渴了、餓了、累了,滿腦子都是他唇裡淡淡的苦味。迎面有人走來,她也像是沒看見,旁人跟她招呼,她也聽不見。她就像痴了傻了聾了啞了的瘋子,笑著笑著,忘記自己身處何方。
趙宗輔進宮面聖,見滔滔從凝輝殿出來,就遠遠喚了聲:“滔滔。”無人應答,他還以為自己叫錯了。待走近了,才伸手拍在她肩上,還未開口,她倒像是嚇了大跳般,“啊”的叫了一聲。片刻,才回神道:“四殿下萬福。”
他如沐春風般笑道:“想什麼呢,如此入神?”
滔滔一愣,忙擺手,道:“胡思亂想罷了。”
趙宗輔見她滿臉通紅,就伸手撫在額上,道:“這麼燙,是不是發燒了?可有不舒服?”
滔滔本能的偏了偏頭,躲開他的手,笑道:“天氣熱,臉都被曬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