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問:“是不是來看十三兒?”
一說起趙曙,滔滔臉又紅了,支支吾吾“嗯…嗯…”了兩聲。趙宗輔看著她有些不對勁,正要再問幾句什麼,卻見有兩人從宮街那頭轉來,是官家表弟劉從廣和駙馬蘇且和。
兩人皆是一身青衫,卻不同儒生那般文質彬彬,而是威猛肅穆。
滔滔忙福身,喊人道:“劉叔叔、蘇叔叔。”
趙宗輔也抱拳,道:“劉大人、蘇大人。”
蘇且和朝滔滔笑道:“你父親母親可回來了?”
滔滔道:“快了,來了信,大約過兩三天就能到汴京。”
劉從廣笑嘻嘻道:“好些時日不見你來府上玩了,等你父親回來,叫他帶上你到都監府吃酒。”蘇且和橫眼看了看劉從廣,一副“說什麼鬼話,怎麼叫小娘子去吃酒,別胡鬧!”的表情。劉從廣倒也淡然,一眼給瞪回去。
兩人都位高權重,是連官家也讓三分的人,趙宗輔更是客氣。幾次想與他們結交,送禮都送了十餘次,每次都被退回來,簡直是油鹽不進。
待蘇且和和劉從廣走遠了,趙宗輔不動聲色道:“你好像與蘇大人、劉大人很熟啊。”
滔滔哪裡知道內裡,道:“蘇大人的兒子蘇且和,還有劉大人的女人青桐,是我最好的朋友,兩府間也常走動。”
趙宗輔道:“就像你和十三一樣?”
滔滔有些愣怔,竟不知該如何回答,好像一樣,可又有點不一樣。趙宗輔見滔滔不答話,也不計較,寒暄幾句,就告辭離去。這次偶遇,忽而讓他心生一計。如果有高滔滔在手,形勢則大不相同。不僅曹氏一族、高家,甚至連劉府、蘇府,還有上次在蹴鞠場上見的韓琦之子韓忠彥,都能攀上一二。雖然眼下他們都沒有官職,但將來勢必繼承家世,不容小覷。
官家後宮雖有妊娠,生不生得下另說,就算能平安養大,大宋先朝已有弟繼兄位的先例,那侄繼叔位也屬平常。若太子是個草包,也容不得他不退位讓賢。更何況,他總不至於鬥不過三歲小兒。
如此一謀劃,簡直是志在必得、如虎添翼。
到了福寧殿,大臣們早已盤膝跪坐在鋪墊上。四周竹簾低垂,內侍們從地窖中抬出幾簍子巨冰放至青釉首尾蟠龍大瓷缸中,涼霧縈繞,頗為舒爽。官家稍稍來遲,仔細詢問過彌勒教徒發動政變一事,又朝趙宗輔笑道:“政變那晚,你領著宿衛禁軍行事果斷,處理得當,朕想賞你,又不知賞什麼,你可有想要的?”
趙宗輔拂袖而起,跪至殿中,洪聲道:“臣之職責所在,並不敢邀功,更不敢領賞。只是臣恰有一事,想求皇上恩賜。”
官家歪在龍椅上,笑道:“你說來聽聽。”
趙宗輔道:“臣之內人,入廟宇削髮已有近一年。臣心思撲在朝政上,後院無主母,難免糟亂。”稍頓,又道:“臣心儀一女子,請求皇上賜婚。”
官家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四郎心儀誰家娘子,且說來給朕聽聽。”
趙宗輔聲調平平,露出恢弘之概,道:“是北作坊使高大人家的嫡女,高娘子。”
官家迷糊,像是不信似的,反問:“你說的可是高遵甫家的小娘子?”
趙宗輔道:“正是。”
官家又問:“滔滔兒?”
趙宗輔眉毛挑了挑,道:“是。”
官家怔忡片刻,又勾唇哈哈大笑起來。在他看來,滔滔兒哪裡算得是什麼娘子,頑皮搗蛋,沒規沒矩,還是黃毛小丫頭啊。他道:“滔滔不行,她還小,皇后可不會答應。”
趙宗輔道:“也不小了,已經十八了。”
官家道:“她十八了麼?朕瞧著,倒還只十四五歲的模樣。”又和顏悅色道:“容朕與皇后商議商議,再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