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容突然愣住了。
為那突然湊近的墨黑髮絲,以及唇上微涼的感覺。
柔美的月色下,那如同最上好錦緞的髮絲好似被染上了一層光輝,正熒熒閃爍。而唇上、唇上的冰涼——
覆在唇上的微涼並沒有進一步的動作,姬容卻像重重的敲了一棍,猛地彈起身,連退數步,甚至還打翻了桌上的杯子。
姬輝白直起了身子。淡淡的月色自天邊灑下,披散在姬輝白身上,襯得其越發風神俊秀。
習武之人素來身體強健,更兼隆冬已過,本不該有寒冷的感覺。可是此時,姬容卻分明覺得一股寒氣自他心口升起,順著血液流轉到四肢百骸,凍得他甚至連牙齒都在輕顫。反覆的握緊拳頭,直至掌心生疼,姬容才勉強一笑:“皇弟……可是醉了?”
“臣弟此時比任何一刻都清醒。”姬輝白說。此時,他臉上向來帶著的清淡微笑已經盡數收起了。
姬容臉色已經變青。這一刻,他想了很多。他想到前世姬輝白最後為他而死,也想到前世姬輝白皇位的禪讓,更想到前世姬輝白每一次見他時的欲言又止。
他本以為……他只以為!
可是,可是——
姬輝白還是站著,似乎在等姬容做出決定。
姬容垂在身側的手開始輕微的顫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他看向姬輝白,眼中只有冷硬:“皇弟,你醉了。”
這一次,姬容說的句子並非疑問,而是陳述。
姬輝白並不意外。這樣的情景在他腦海裡其實已經浮現過很多次了,最近一段,更是連細節都一一清晰起來,清晰得他開始厭倦。
可是,當他真正開始面對這一切的時候,他才倏然發覺,想象,到底只是想象。
姬輝白身子微微晃了一下。
有那麼一瞬間,姬容幾乎以為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會倒下去。
然而不過片刻,姬輝白就穩住身子,慢慢笑道:“臣弟……或許是醉了。”
“既然醉了,皇弟還是早些回去休息吧。”姬容冷冷回答。
又是靜默,良久,姬輝白緩緩點頭:“皇兄說得是。”
言罷,姬輝白竟再不停留半分,徑自轉身離去。
獨自站著,姬容不言不動,直至姬輝白的身影消失在遠處後,才猛的一掌擊向面前的石桌。
夾雜著心覺荒誕的怒氣和不知所措的驚惶,姬容揮出的掌上隱帶風雷,竟是用了十成十的力道!
砰的悶響過後,石桌表面一下子爬滿了如蛛網般的裂紋,碎成細小塊狀的石片和著灰色的粉末,簌簌的直往下落。
正是這時,旁邊突然傳來了輕微的響動,像是樹枝斷裂的咔吱聲。
“誰?!”朝著聲音的方向厲喝一聲,姬容眼中殺氣大炙。
“……皇兄?”一個人影慢慢自樹叢之後走出來,卻是姬振羽!
沒想到會碰見姬振羽,姬容先是一呆,臉色轉瞬又是一陣青白:“皇弟怎麼會在這裡?”
“臣弟不耐煩前頭的熱鬧,來這裡偷個閒。”姬振羽淡淡道,稍後,他又問,“皇兄為何事發這麼大的脾氣?”
姬容的臉頰狠狠的抽搐一下。稍閉了閉眼,他緩緩搖頭:
“沒有……只是一件小事。”
第十七章 昔時不可憶
三個月,整整三個月,姬容對姬輝白避而不見,莫說私下,就是宮中皇帝親自舉行的家宴,也是能推則推,再顧不上自己的舉動是否會給某些有心人什麼特別的暗示。
這三個月,並非姬容有生以來最難過的三個月,卻絕對是姬容兩世六十年最彷徨的三個月,甚至超過前世姬輝白沒有徵兆的將皇位讓給他的那個時候。
只因,就在三個月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