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霞宮的方向。
又是耀眼的閃電撕開漆黑的夜幕,一個焦雷轟隆隆從頭頂滾過。伴著那咔嚓嚓的脆響,慕容萱身子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
慕容將他攬得更緊,語氣柔和又不失鼓舞:“阿萱,男子漢大丈夫,要勇敢一些,狂風暴雨算得什麼?想想你當日如何不敢騎馬,如今不是已然馳騁在馬場上麼?”
慕容萱眼裡含著淚,雙手環住慕容的腰身,顯得委屈又無助:“皇兄,我不害怕天上的雷,只是害怕再也見不到母妃。”
“阿萱”,慕容蹲下身子,拍著他瘦弱的脊背,目光凝視著紫霞宮的方向:“你相信你母妃的為人嗎?”
慕容萱用力點著頭,大聲說道:“我信我母妃的為人,禍害孟昭儀母子的人一定不是我的母妃。”
“那你就安心等待,你母妃今日說了,清者自清。你要相信母后一定會還你母妃的清白。反而是你,不在母妃身邊的日子,一定不要讓她擔心。”
不經意間,慕容不再是去年那個還掛念著捉鳥雀玩耍的孩童,褪去青澀的童年,無論是在朝堂,還是在位高權重的內閣,他已然初露了鋒芒。
今日勸解慕容萱的話,全是發自他的肺腑。小常將慕容萱帶到他身邊時,已然將長春宮裡的一幕一五一十說得清楚。
若是木版由徐昭儀淬毒,她如何捨得由著阿萱擺弄,又由著他送去長春宮,還慢慢教著孟昭儀把玩?
若說是阿萱,他那一日整個白天都隨著自己在馬場,即沒有時間更沒有動機。更何況那只是個四歲多的孩子,又哪來那些心機與毒藥?
徐昭儀脫簪待罪,慕容卻不相信她是那隻幕後的黑手,而是同樣將審視的目光投向安國王府上頭。因此,他曉得慕容萱對紫霞宮滿含牽掛之情,便冒雨帶他來到紫霞宮外頭,又遣人去瞧徐昭儀的安好。
錦上添花時時有,雪中送炭能幾人。
倚著兄長並不寬厚的肩膀,慕容萱雖小,卻也真切地體會到那一片關愛之情。
他將手臂環在慕容脖子上,離得兄長更近。無聲的熱淚一滴滴滾落下來,又想起兄長告誡自己,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的那些話語,臉上的淚水便被他用衣袖擦得乾乾淨淨。
在這個大雨如注的夜裡,幼年的慕容萱第一次懂得與母妃分離的恐懼與隱忍,更理解了兄長賦予的親情與溫馨。
咫尺之遙的紫霞宮內,徐昭儀只挽了簡單的髮髻,換了身淡青色暗紋的衣裳,通身上下半點飾物也無。
自打從長春宮回來,她便虔誠地跪在小佛堂裡。西方三聖的白玉像慈愛而安詳,俯視著徐昭儀清瘦的身形。她已然待了足足兩個時辰,依舊一動也不動。
宮人們瞧不過,送了晚膳上來。楚皇后並未發話,御膳房裡也不曾剋扣徐昭儀的份例。見依舊是平日的鮑參翅肚,恐是對菩薩不敬,徐昭儀命人撤下,只就著一碟鹽水煮的茴香豆,用了小半碗米飯。
簡單的飯菜,徐昭儀甘之如飴,心裡反而寧靜。
自己被禁足,貼身的宮人卻可以出去,徐昭儀吩咐道:“回頭告訴御膳房,我如今是待罪之身,又在佛前頌經,每日只須送些素食過來,萬萬不可奢靡。”
宮人答應著自去回話,徐昭儀淨了手,不再頌經,走到一旁的書案前端端正正坐下,拿了一《金剛經》,仔仔細細抄寫起來。
防著徐昭儀一時想不開會做傻事,楚皇后原是找了宮裡幾位成老些的嬤嬤守著。如今見徐昭儀情緒平穩,這幾位嬤嬤便也輪換著下去用膳。
也是徐昭儀素日待人寬厚,情況又不分明,嬤嬤們雖然不與她多言多語,卻並未落井下石,依舊以禮相待。
徐昭儀抄寫著《金剛經》,聽著外頭不時傳來的雷聲與琉璃瓦上嘩嘩的落雨聲,方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