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精緻的瓷娃娃一般的美人,每一次見到他都冷若冰霜,依著禮節不肯多說一句話,而且他能從對方的眼睛中捕捉到明顯的疏離,還有一絲隱隱的敵意。
她並不喜歡他,就好象自己也並不喜歡她。只是,一切就像他對顧晨簫所說,他何時納太子妃,又將納誰為太子妃,都不是自己說了算的問題。
遠觀未來,秦恆一時無解,想想可以預見的生活,依然這般無趣。他俊朗清秀的眉間,皺成深深的溝壑。
離午膳的時間尚早,他並不急著駛回主樓的方向,索性鬆開韁繩,信馬由韁。
溫婉則是選了一處僻靜的地方,吩咐侍從不必跟隨。
她望望四下無人,悄然翻下了馬背,將馬拴在樹上,然後自己安靜地躺在了樹下還帶著涼意的草地上。
喜歡這種感覺,彷彿被天與地溫柔地包容著,渺小得幾乎想不到自己。只有這樣,她才是充實和快樂的。
溫婉一直明白,自己心底有著深切和痛楚的哀傷,她從很早之前,就想探究那哀傷究竟來自哪裡。
與母親在襄遠伯府相依為命的日子,受過太多太多苦,可是都傷在身體上,不足以令她的心時時憂傷。
初入宮門,有過太多彷徨和無助,雖然難過,可也不及她心底潛在的憂傷。
每一次從楚中醒來,痛到無法入睡,那抹揪心的哀傷就像總像潮水永無止息。
溫婉將頭枕在自己的臂彎,難過的閉上眼睛,長長的睫毛上掛了晶瑩的淚滴。她很想痛哭一場,去宣洩那種無言的哀傷,卻總是沒有機會痛快地放肆一回。
秦恆從西北方向折回,遠遠看到那匹拴在樹上的棕色老馬。走近了,才瞧見躺在草地上的溫婉。
美人如花隔雲端,玫瑰紫的衣衫在青黃相間的草地裡燦爛而又奪目,令秦恆怦然心動。(未完待續。)
第九十二章 輕裘
秦恆再往上看,見溫婉雖闔著眼,那哀傷的神情卻是清晰可見,他的心不受控制地重重一痛。
今日能跟隨慕容薇來皇家圍場的,大約都是京中貴女,不曉得這一位受了什麼委屈,躲開眾人,自己躺在這裡落淚。
草地裡,溫婉那身玫瑰紫的騎裝御風飄舞,襯著容顏雪樣的蒼白,還有掛在睫毛上潸然欲滴的淚水,都令秦恆倍加想呵護這個柔弱的女子。
西霞雖屬江南地界,比建安溫暖不少,只是如今依舊是料峭春寒。秦恆稍稍思量,還是怕地上人受涼,他輕咳一聲,出口喚道:“姑娘。”
溫婉從凝思中回過神來,聽來有人開口相喚,急急抬手往眼睛上一抹,把淚痕擦乾,餘光裡,依稀能瞧見對方關切的目光。
這是外男,不然不會不認得她,而只喚做姑娘。
溫婉有些倉皇地起身,雖是惶急卻依舊儀態端莊,從容又飛快地整著衣裾。雖不識得,看到對方藏藍衣角上明黃色的蟠龍紋,便知道來者是誰。
溫婉輕輕福身,喚了句:“奴婢參見太子殿下。”
居然自稱奴婢,秦恆越發猜不透她的身份,微微皺起了眉。難道是慕容薇的宮人,受了她的氣,才要一個人躲在這裡流淚?
只是瞧著穿著打扮與儀態氣度斷乎不像。秦恆心上越發疼惜,翻身下馬,走到溫婉身邊,關切地問道:“你叫什麼名字,為何獨自一人躲在這裡?”
為什麼,居然有種熟悉的氣息,溫婉想開口,心底的憂傷卻如奔騰的海水,不受她的控制,眼淚無端落下,收也收不住。
她慌亂地抹著眼睛,不忘曲膝行禮:“不勞世子殿下關懷。奴婢是鳳鸞殿的尚儀溫婉,只因偶然感情身世,才獨自一人傷心落淚,不想驚了太子殿下。奴婢失儀,罪該萬死,這便告退。”
宮內哭泣,的確算是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