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房間清淨下來,本應好好休息上一回的她卻難以成眠,平生從未害怕過黑夜的她,頭一次覺得今晚的夜黑的讓人發抖,她打了個寒顫,在棉被中縮成一片秋天的枯葉……一定要咬牙挺過去,不管重來幾次,只要她有得選擇,她都不會選擇去喝那一碗孟婆湯,因為,在這個世人都“失去了記憶”的世間清醒而痛楚的活著,是她自己的選擇,也是她一個人的征途……當歸,只要咬咬牙,你一定可以挺過去的……
“那我就不客氣的選這一間啦,”一個聲音貼著何當歸的後腦勺響起,徐徐的熱氣拂上她的耳畔,“喂,被子分我一半,謝謝。”
她抖了一下猛然轉頭,不可置信地瞪著不問自取,擅自分去自己一半枕頭的那張燦爛笑臉,雖然想把對方踹下去,可是身子卻已經虛脫到極致,做什麼的力氣都沒有。沒想到保定伯孟善堂堂亞聖孟子的傳人,竟然教出一個如此金玉其表,敗絮其中的登徒子兒子,才十一歲就鑽女子閨房,爬女子繡床!
何當歸怒極反笑道:“瑄小公子,實不相瞞小女子今年年方十歲,貌若無鹽,骨瘦如柴,你若想偷香竊玉應該去找我的好二姐才對,我們全家都會歡迎你的。”
“你的床上怎麼只一個枕頭一張被子,我家裡我的床上有四個枕頭兩床被褥呢,”孟瑄用手指揪著被頭,想把那條裹得像蠶繭一樣的被子剝開分一杯羹,同時教育小丫頭說,“以後你睡覺應該在床上多放幾床被子,睡起來又暖和又熱鬧,這樣你就不用一個人孤零零發抖了。”剝了很久,每次拽開一點縫就被對方重新收緊,孟瑄無奈道,“我是看你被那大惡人捉去一次,嚇得晚上睡覺直髮抖,才好心來看看你的,你好歹掀開讓我看看你嘛,你到底哪裡不舒服?我會治病。”
蠶繭的頂部蠕動一下,悶悶的聲音從裡面傳出來:“我才沒有發抖,我好得很,你滾。”她多想讓棉被上長出一層刺,把自己扮成一隻刺蝟,把那些居心險惡的人、勢力嘴臉的人和那些不相干的陌路人都統統一次刺走。
孟瑄沉默了片刻,繼續去揪被子,口中問:“那個惡人傷到你了嗎?他打了你哪裡,給我看看!看完了我就走,否則我就一直在這裡吵著不讓你安靜睡覺,給我看一眼行嗎,丫頭?”
她冷冷道:“院子裡現在有彭時彭漸、風言風語和我的兩個丫鬟,現在我數三聲,你若還不從窗戶逃走,我就喊人了。”
孟瑄無所謂地說:“本公子早就聽見了,不就是六個小毛頭嗎?實不相瞞我武功高強更兼心狠手辣,每次我外出採花,若是被旁人瞧見了,我都會先殺人滅口再清理現場,做的就像沒死過人一樣——你想喊就喊吧,最多就是明天早晨羅府之人發現有六個人從人間蒸發了。”
“咚咚咚”,門上傳來一個敲門聲,然後蟬衣的聲音響起:“小姐,你睡了嗎?”脆生生的歡快聲音,讓床上的兩個人驀然一僵。
何當歸的頭從被子裡冒出來,對著門上的人影揚聲道:“我睡了。”尾音略帶一絲顫抖。
“睡了?”蟬衣的語調像唱歌一樣拐了個彎兒,“可我聽著你的聲音一點兒睡意都沒有呀?小姐你開開門嘛,我有個事想跟你說說,我還給你泡了菊花茶,你喝了再睡嘛!”
何當歸驚慌又虛弱地偏頭,瞧見了枕頭旁邊那一張表情猙獰而充滿了威脅意味的面孔,厲聲對著門口喝道:“不開,你快走!不走放狗咬你!”
蟬衣渾然不信:“小姐你沒養狗。”
何當歸昏昏沉沉的腦子裡突然閃過一道靈光,道:“我門上趴著一個老鼠,你看見了嗎?吱吱的吵得人煩的慌,你給我弄走吧。”
“……”門上的人影立時沒了,蟬衣的聲音也遠了,“呀!呀!呀——”
孟瑄撲哧一笑,趁著旁邊的被子敞著一條縫,迅速地扯開一角鑽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