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拜託!」巴斯特語帶責備,笑容也不見了:「那實在太丟臉了。」
「土石為證,我發誓放了你!」寇特把手指放入旁邊的杯子,若無其事地把水滴彈向巴斯特的方向,「消除魔法!」
「用蘋果汁?」巴斯特從襯衫前面擦掉一顆水珠時,故意裝出好氣又好笑的表情。「這最好別留下汙漬。」
寇特又吃下一口晚餐。「拿去泡一泡,如果沒辦法消除,我建議你用《瑟穹酊闋》裡的多種溶劑配方,我想是在第十三章裡。」
「好吧。」巴斯特起身,以他奇怪的優雅姿態走向門口。「需要什麼就叫我。」他關上門離去。
寇特慢慢用餐,用一塊麵包抹淨最後的燉肉汁。他一邊進食,一邊望向窗外,或者說試圖看清窗外。在燈火照耀下,窗戶宛如一面鏡子,迥異於屋外的漆黑。
他的眼睛不安地看著房間四周,房間中央的壁爐和樓下的壁爐都是用同樣的黑石砌成的,寇特對這個小小的手藝成就頗為自豪。床很小,比兒童床稍大一些,摸一下就會發現它幾乎沒什麼床墊。
觀察敏銳的人可能會發現他刻意避免注視某樣東西,就好像你在正式餐會上,刻意不和老情人四目相交;或深夜在擁擠的啤酒屋裡,和死對頭正好相向坐著,卻刻意不看對方一樣。
寇特試著放鬆,卻徒勞無功。他心煩意亂,在座位上惴惴不安,目光不經意停留在床尾的櫃子上。
那是楉木做的,一種罕見的沉重木材,漆黑如碳,光滑如亮光玻璃,香料商與鍊金術士都把它列為極品,拇指般的大小价值即媲美黃金,用它來製作櫃子可說是奢華之至。
這櫃子封了三層,有鐵鎖、銅鎖、還有一道看不見的鎖。今晚櫃子使房裡洋溢著一股柑橘與淬鐵的香氣,那氣息隱約到幾乎無法察覺。
寇特的目光落在櫃子上時,他並沒有迅速轉移視線,沒有偷偷看往一旁,假裝那東西不在那兒。看到櫃子的當下,他臉上因日常的簡單樂事而慢慢撫平的線條又再度出現了,擦拭瓶瓶罐罐與閱讀所帶來的安心感頓時消失,腦中只留下空虛與痛苦,臉上時而浮現強烈的渴望,時而出現無限的悔恨。
之後這些情緒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旅店老闆疲倦的臉,迴歸那位他自稱是寇特的人。他又不自覺地嘆了一口氣,起身。
過了很久,他才行經那櫃子,上床就寢;上了床,他也躺了很久才入睡。
◇◇◇◇
就像寇特猜的,他們隔晚又回到道石旅店用餐與飲酒。他們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故事,一下子就沒勁了,今晚大家真的都沒什麼心情。
晚上時間還早時,大夥兒的話題談到增加進口,他們聊到鎮上流傳的謠言,大部分的謠言都令人心煩。悔悟王正和瑞沙維克的叛軍僵持不下,這情勢令人擔憂,但大家也只是隨口聊聊。瑞沙維克離這裡很遠,就連他們之中最博學多聞的老馬,也難在地圖上指出它的位置。
他們自顧自的討論戰爭,老馬預估農作收割後會課徵第三次的稅,沒人爭辯,不過大家也不記得以前曾一年課稅三次。
傑克覺得這次收成應該不錯,所以第三次課稅還不會拖垮大多數的農家。貝特里一家除外,他們本來就過得很辛苦。歐瑞森一家也是,他們家的羊一再離奇消失。還有瘋子馬丁可能會比較慘,他今年只種大麥。有點腦袋的農人都種了豆子,豆子是戰爭中唯一受惠的物資,因為豆子是軍隊的糧食,豆價也跟著水漲船高。
酒過幾巡後,大家開始說出心裡比較擔憂的事。如今路上常出現逃兵與投機者,連短程旅途都不安全了。路況一直以來都很糟,就像冬天總是很冷一樣。大家抱怨歸抱怨,只能自個兒多小心,繼續過日子。
但這次不一樣,過去兩個月,路況糟到大家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