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女湖幹了,否則井水就一直這麼多,我的幾位太叔祖不相信幽帝遺書所言,親自帶著百餘名高手由井裡向外汲水,日以繼夜,在這島上一住就是十餘年,結果……不提也罷。”
“這口井,就是開啟幽帝隱居之處的機關?沒有人下去親眼瞧瞧?”
文笙覺著以白雲塢諸人對此事的熱衷,不可能只做這麼一次試驗。
“怎麼沒有。”白雲塢主滿面紅光,“我的太叔祖、祖父、叔伯。太多人試過,不管前頭多少人碰壁,總有後人不信邪。想奇蹟說不定會發生在自己身上。五十年前,我親眼看著叔伯一行三人下井去,一天之內,湖面上先後漂來他們的屍體。顧姑娘,你知道我們這一支等你等了多久,有生之年,蒼天眷顧。終於叫我等來了一個會用《希聲譜》的。”
說到這裡,他眼中的熱切幾乎能將人熔化。
文笙沉吟道:“我也不是很有把握,怕結果會叫塢主失望。”
“不不。你肯定可以,不要妄自菲薄,幽帝晚年看重的只有《希聲譜》,旁的樂師給你提鞋子都不配。”
白雲塢主眼中閃爍著瘋狂之意。絲毫不管這話在譚五先生和鍾天政聽來是個什麼感受。
“你想一想。你親手開啟的,是幽帝最後的住處,裡頭不但有他的遺產,還有他的傳承。你難道就不好奇麼?”
文笙瞥了鍾天政一眼,以妥協的口氣道:“好吧,我聽塢主的。”
白雲塢主跟著湊到井邊,扭頭對譚五先生笑道:“五先生是否要試一試?”
譚五先生未答,只是搖了搖頭。
他很有自知之明。譚家的“妙音八法”和《希聲譜》各有千秋,妙音八法側重於與人相鬥。對著一口井,別說是他,就是換他父親譚夢州來,也拿這無知無識的井水沒有辦法。
此時文笙已經在井旁坐了下來,將古琴橫放膝頭,鍾天政不等白雲塢主催促,斜靠在石柱上,將洞簫湊到唇邊。
白雲塢主眼見二人做好了準備,目光灼灼,旁人識趣地全都不再作聲,孤島上一時落針可聞。
文笙起手,右手食指分別二三絃上輕抹慢挑,而後“打圓”,自外向內“拂”!
空弦散音,這是《行船》起始的一個小節,文笙彈來,真是熟到不能再熟。
井內水波微漾。
白雲塢主見狀,又是緊張又是興奮。
鍾天政雙目微闔,凝神聽琴,手裡洞簫遲遲沒有動靜。
其實他在合鳴這件事上欺騙了白雲塢主。
中間經過了這麼多事,他和文笙已經很難再找回當初的默契,琴簫合鳴哪裡是那麼好練?
真正在這段時間有所突破的是文笙的《希聲譜》,她終將《行船》和《點兵》合二為一,融會貫通之後,這一曲效果之強,叫鍾天政覺著有些恐怖,這也意味著在他倆再次練回合鳴之前,他再也鑽不了《行船》的空子了。
在白雲塢主面前掩蓋這個事實,對他們倆都有好處。
鍾天政等的,也就是文笙將琴聲里加進《點兵》的那個瞬間。
他只需像董濤那樣,濫竽充數,拿簫聲做做樣子就好。
文笙食指“拂”,名指“滾”,左手落於弦上“長吟”,右手同時接“短鎖”、“拍殺”!
她右手四根手指在弦間穿插如電,這一連串叫人眼花繚亂的指法做下來,就聽《行船》裡赫然多出一道龍吟。
這聲音高亢激越,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
幾乎是與此同時,鍾天政吹響了洞簫。
井水起了反應,白雲塢主看到水面上自己的倒影一時間在劇烈地搖晃。
好厲害!
會成功麼?畢竟這道機關上一回開啟已是好幾百年之前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