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一口氣。母親目光深邃的端詳著我的表情,突然欣慰而無奈的笑道:
“我始終覺得,你跟安宸,比跟我這個當媽媽的還親。”
我愣了愣。若在平時,聽到這種說辭的我肯定會立馬不耐煩的頂回一句:“哥哥妹妹都是這樣,有什麼好奇怪的。”
可是現在,我突然啞口無言。心口流過的陣陣暖意不忽視,那是安宸清亮磁性的中音遺留下的迴響。
原來只是與他說說話,惶惑就能磨滅掉不少。
我沒有回答母親不算問話的問話。因為緊接著,又一個電話打了進來。
是仲流年。
從昨天早晨事情發生,到現在幾乎已有定局,我不曾與他透過電話,不曾回過他一條簡訊。不是因為不知道該說什麼,也不是對他說不出口。
而是突然很害怕。
也許從聽到訊息的那一刻起,我的心中,已然有了某種無法言喻的預感,已然看到了某個不可挽回的結局。
“莞爾,媽媽希望你能變得成熟一些。”母親不再看我,而是探身,收起了桌上的機票,拿在手中輕輕摩挲,“有些選擇,對所有人都好。”
“喂?莞爾?”電話那頭,流年的聲音低低的傳來,只叫了我的名字,就噤聲不再開口。
剛剛放開的心突然又緊緊揪起。
不過普通的一句招呼,卻讓我恍然發覺:原來一天的分離,已然讓我這麼想他。
“恩。”
聽到我的回答,男生彷彿是暗暗鬆了口氣,問話仍然簡單而輕柔:“在家呢?”
“恩。”
“怎麼了?”
怎麼了,他問的小心,我卻千頭萬緒不知道如何回答。無言望向母親,她眼中的神情竟有些悲憫。
過世的人,明明是她的丈夫,而真正要失去愛人的,卻是她的女兒。
“……下午見面再說吧。”四下裡的空氣好像突然變少了,我狠狠的深呼吸幾口,卻還是覺得憋悶。
“好。”他不動聲色的回答,補一句“回來的路上小心”。話像是說完了,男生卻沒有掛機,仍然靜靜的等著。
我們就這麼隔著電波沉默,聆聽著彼此呼吸的聲音,誰也沒有再開口。
良久,他突然問:“沒事吧?”
既然他這樣問了,我是不是應該回答“沒事的”?或者乾脆大哭出聲,讓他像安宸一樣陪我難過,給我安慰?
可是偏偏鬼使神差,這一刻,我的冷靜連自己都感到陌生。
“我媽媽要帶我去法國。”
“法國?”他顯然沒有明白我的意思,有些愕然的問,“呆幾天?來得及回嗎?”
距離期末考試已經剩不下幾天。我們早說好了,一放假,他就陪著我去找實習。
“去了就不回來了。”聲音都不是我的,輕飄飄,冷颼颼,連自己聽著都陣陣生寒。
對面的男生一時沒有出聲,半晌,輕笑了一下,語氣卻有些不穩:“喂,這個玩笑可不好玩啊……”
他還想說什麼,卻被我匆忙打斷:“不是開玩笑的,接我的人就明天就到。總之……下午見面再說吧!”
不等他回答,我已然果斷的扣上電話。想了想,又幹脆關上機。
螢幕滅掉很久了,我的手指卻依舊使勁的點著關機鍵,眼睛望著它恍惚出神。
“覺得難受,就不要再見了吧。”不知何時,母親已然起身,站在我身側,輕輕攬過我肩頭。
我低下頭,左左右右使勁的搖著。
要斷,就斷的乾脆一點。
要斷,……起碼讓我見他最後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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