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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法國的六年時間裡,從上學到畢業,我一直在打各種的零工攢錢。”姜莞爾笑笑,似乎那個不分晝夜拼命工作,不添置衣物,不參加娛樂的女孩兒,不是她,卻是別人,
“多虧了安宸幫助,我總是同時有好幾份薪水可觀的工作。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把錢還上,是連我自己都沒有想到的。”
“為什麼不乾脆叫他幫你還債?他和你……不是有婚約在先麼?”
女人苦笑搖頭,淡淡的說:“我們家出了這種事,他父母早就不想要我這個兒媳婦了。”
更何況,即使安宸不在乎,即使他的心意不曾變,他想給,她卻不能要。
“等等……你剛才不是說,已經把欠的錢都還上了?那這回,是誰來找你要錢!?”林沁突然坐直了身子,眉頭擰起,話音有些顫抖。
姜莞爾的眼中,突然閃過一絲憤恨,擺在那張稚氣殘留的臉上顯得有些突兀:
“兩年前,我媽媽的淋巴癌突然惡化,住進加護病房。她的病,其實在去法國之前就查出來了,只是當時還算良性,就一直瞞這我沒說。”
“當我看到病床上的她時,一切已經來不及了。她說要放棄治療,可我卻不能放棄她。
“於是我揹著她,把準備打給高利貸賬上的錢又存了起來,讓安宸幫我勸她接受治療。”
“可是沒有半年,媽就走了。”女人說到這,緊緊抿起嘴來,極力壓抑著情緒的翻湧,“錢,最後還是匯了過去,只是這短短數月的利息,已然又是個大數目。當時我心灰意冷,整日渾渾噩噩的,只以為一切都過去了,並沒有細想,就全然沉浸在失去……她的悲慟裡。”
“直到前一陣子決定回國,都開始準備行禮了,房子也找好。小姨突然問我,錢的事情到底處理完了沒有,我才想起這塊紕漏來。”
“只是事隔一年多,我以為他們應該也淡了,不會對我死纏爛打,所以就沒放在心上。”
謊話。姜莞爾在心中暗暗的罵自己,她明明知道,那些人不會善罷甘休,卻偏要心存僥倖,偏要來冒這個險。
沒辦法,怪只怪她實在是太想回來。
從前礙著母親,又是有債在身,她從不曾提起這念頭。
後來她變成徹頭徹尾的孑然一身,回家的衝動,終於越積越深,無法再掩藏下去。
畢竟從始至終,她沒有斷過還清債務的想法,就是為了有朝一日,可以一身輕鬆的坐在這城市某處,再次呼吸這片乾燥卻馨香的氣息。
這個城市,見證了她步履蹣跚的稚幼,見證了她意氣風發的少年;這個城市,賜給了她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情,又親眼看著她將那愛心碎掩埋。
這裡是她初生的地方,也一定要是她終老的地方。
姜莞爾,誰叫你始終是個太戀舊的人。她默默的自語。
女人搖晃著酒杯裡橘黃色的液體,花白的泡沫飄浮起又沉澱,發出“滋啦啦”辛辣的響聲。女人舉起杯子來,要往嘴邊送,卻被對面伸過來的一隻手攔下。
林沁的無名指上,套著枚銀亮的戒指,雖然沒有鑲鑽,卻依舊耀的她睜不開眼睛。
“不能喝就別喝了。”戒指的主人如是命令她。語氣裡不帶責怪,唯有飽飽的心疼。
姜莞爾卻只是笑著搖頭,換一隻手拿了杯子,將那小半杯啤酒一飲而盡。輕輕將空杯擱迴雪白的桌布,看杯壁裡側一滴殘留的液體緩慢流回底端。
“當年,我的母親勸我說,分開,是對我們兩個人都好。”故事的最後,女人悠悠的補白,“可是我沒有告訴她,離開仲流年,我不可能過得好。”
“我與他分手,只是因為不想擋住他的路。”
飯桌一時陷入沉默。不遠處的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