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商女不知亡國恨罷了。”
傅鐵衣拿竹筷夾了一筷子素乾絲,口中道:“何必這麼說。升斗小民所求不過一朝溫飽,一夕歡愉,得過且過也在常理。何況亡國之說,倒還遠遠未必……”
趙瑟擺擺手道:“何必掩耳盜鈴。大鄭天下,名存實亡矣。”她自嘲道:“便是江南這半壁江山,號為大鄭正朔,實在是我趙瑟的江南。而與其說是我趙瑟的江南,又不如說是……” 她搖了搖頭,沒有繼續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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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鐵衣放下筷子,一正顏色,認真問道:“瑟兒,將來你是如何打算的?”
“打算麼?”趙瑟將翹著的腿放下來,端正了坐姿,看著傅鐵衣,道,“你們不是都替我打算好了麼?”
傅鐵衣目光一黯,手上抓緊了些,道:“瑟兒,對不起……”
“不用抱歉,我又不是十六七歲的小姑娘,哪裡還能因為這個怨你。只是……”趙瑟抽出手來,說道,“我實在沒想到,你不遠千里萬里的趕過來,竟然是為了替他做說客。我還當你是想我了呢……至少總應該想女兒了吧?”
“並不是不想你……”傅鐵衣非常狼狽地解釋道。
趙瑟卻只笑吟吟的看著他不說話。
傅鐵衣嘆了口氣,只得說道:“瑟兒,是時候了,和葉十一和解吧。”
“哦?”趙瑟只說了這一個字。
傅鐵衣點點頭,迎上趙瑟的目光,狠了狠心便一口氣說了出來:“是的,現在是最好的時候。葉十一剛剛統一北方,還沒有力量立即出兵。而你還擁有幾乎完備的江南。南北勢均力敵,這時候談判,不存在誰向誰低頭,誰對誰留了情。也唯有這一刻和談,你才可以站在和他完全平等的位置上。光明正大的、堂堂正正的成為帝王,主宰天下啊。現在的形勢,你和葉十一一旦聯合,天下就是你們的。可如果繼續鷸蚌相爭,就很有可能將天下拱手讓給巴蜀的元元。你和葉十一之間並沒有什麼了不得的仇怨非得決裂不可,為什麼不言歸於好呢?不要再任性了,瑟兒。”
“我和葉十一之間有沒有了不得的仇怨,是不是非決裂不可,這可以不管……”趙瑟站了起來,身材向二八少女一般靈巧。她身體一旋便站到了傅鐵衣的椅背以後,彎下腰來,雙臂搭在他的肩膀上,在他耳邊輕聲道,“可是,曹大怎麼辦?”
大麻煙瞭起的煙霧在傅鐵衣的眼前彌散。他嗅著那傳說中欲仙欲醉的滋味,只覺得辛辣無比。
“你不說我也知道什麼意思,”趙瑟自顧自地說道,“二哥前些日子有一封信,說的話和你差不多。他勸我最好是把曹大扔到戰場上去。這樣能讓他死得快,更死得漂亮。”
“阿傅,”趙瑟的眼淚默默地留下來,“既然你們明知道會這樣,當初為什麼又要勸我取他!”
傅鐵衣沉默半響,終於道:“此一時彼一時。”
江南獨立了,他已經沒用了。
趙瑟無聲地笑了。她抽身離開傅鐵衣,站到窗前向外面眺望。天已經全黑了,秦淮河上一盞盞花燈升起,金粉樓臺鱗次櫛比,畫舫凌波,槳聲燈影,好一派如夢如幻的美景。
“阿傅,你還沒有遊過秦淮河吧。今晚我們兩個一起,好好去玩一夜。”她掐掉了大麻煙,回過頭說。
秦淮
十里河畔的齊芳閣,剛近黃昏,華燈未上,就已經高朋滿座,賓至如雲。樓下大堂,雕欄畫棟,極是堂皇。五六十張八仙桌錯落排布開,到處聳動的都是戴著冠、插著釵的人頭。跑堂的小夥計一律都是十六七歲地小夥子,收拾得極爽利,周身上下透出精神來。他們肩搭白手帕,半貓著腰,腳不沾地地在行道間往返奔忙。“來了,雞絲澆面,麻油素乾絲——”亦或“雀舌一壺……”傳菜之聲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