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絕於耳。穿著青花直綴的少年男子手挽清漆提籃,販賣梅花酒。看見哪一桌有客人招手,便三兩個地湊上去兜搭生意……
大廳中央,空出一片不小的地方,設了看臺與絲竹管樂,一名容貌身段無一不美的倡優立在上面,拿姿作態,正清唱一折《驚夢》:
“原來奼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
“好!”
滿堂轟然彩聲,前排許多桌子甚至漫撒出許多銅錢,丟向臺上。左邊靠牆壁一張桌案旁面對面坐著兩個男子,都是二十七、八歲模樣,一人穿粉袍簪花,另一人穿紫袍束冠。粉袍男子閉著雙眼,搖頭晃腦地咀嚼唱詞,突然猛得一拍桌案,睜眼道:“妙啊!不想我離開金陵前後不過四五個月,坊間便出了唱功如此了得的小倡。只聽他這一句,恐怕沒有十來年的功夫是不能夠!”
“是得狠了。”紫袍男子笑道:“介人兄果然目光如炬。近來名頭甚響的這位白門郎君正是揚州瘦馬的出身,今年只得十六歲,兩個月前才剛在這奇芳閣掛上粉牌。這小倡奴容貌雖然算不得頂好,才藝卻是一流,一折《驚夢》尤其唱得豔驚四座。掛牌沒幾日,已然被捧為秦淮河上的名倡,雖比不上橫波郎君、玉京郎君、湘蘭郎君、如是郎君等人的聲勢,卻也差得不多了。你看這奇芳閣滿座賓客,大約有八成都是來給他捧場的。你出門販貨數月,剛回金陵,自是不曉得了。”
臺上那白門郎君繼續唱道:“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朝飛暮卷,雲霞翠軒,雨絲風片,煙波畫船,錦屏人忒看的這韶光賤……”
紫袍男子拍掌道:“美字一板,奈字一板,你看這斷得多好……介人兄,此番你北去販貨能夠平安歸來,還能狠賺一筆,實在是僥倖得很哪!聽從北邊逃過來的人說,長安流血都成河了。神策軍到處殺人放火,看見哪家稍微富裕一些就衝進去搶,連男子身上鑲了金銀的貞鎖都不放過呢。□擄掠,無惡不作,端是一副人間慘獄。”
粉衣男子撇了撇嘴道:“哪裡就誇張至此呢。張氏這一敗,北方的戰亂就算是徹底停了,路上強梁盜賊都跟著少了許多,路好走不少呢。現在從函谷關往出運貨是盤查嚴得很,一旦被抓到,不但財貨全沒,還有可能丟命呢!不過往關內運卻是無妨的,稅都減了呢。我這次販布去長安,著實運氣不賴,正趕上神策軍大整頓,做軍衣,貨物立即全部出脫,賺了不少……至於說殺人放火,□擄掠,有是有,那大多都是貴人們的事兒,跟咱關係不大。只要小心著點兒,別往跟前湊活,也連累不到身上。再說,立了新皇上之後,長安就太平了……我給你說,我回來之前趕上看登基大典來著。那葉皇后長得可真漂亮……”
紫袍男子側耳傾聽,口中言道:“傳言葉後□宮廷,氣得鳳儀天子小產,是以母女均亡,可不知是真是假?”
粉袍男子皺眉道:“宮闈秘事,誰能說得清楚。長安坊間也是說什麼的都有。聽說鳳儀天子有宮寒之症,生的時候就難產,大出血。生孩子的事,本來就是鬼門關,先帝是拼了自己的性命不要才生下來的。先開始傳出信來也說生出來的是一個公主,但沒能活住,生下來幾個時辰就沒了。真真可惜啊……”
紫袍男子四顧一番,才小心道:“是可惜,可話又說回來,倘若那小公主活了下來,咱們皇上可怎麼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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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袍男子道:“現在葉後也立了邯鄲郡主做皇帝。這天無二日的,真不知道以後會怎樣,不會開仗吧?”
紫袍男子道:“你不曉得,北邊計程車族舉家遷過來不少,現在金陵亂糟糟地,到處都在說北伐。連貢院的太學生都四處疾呼,說妖后弒君,神武之禍復現當代,我江南士庶當戮力同心,發正義之師,以正乾坤!”
粉袍男子輕輕嘆了一口氣道:“大義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