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走出門來,背靠牆壁,在楊么腳下箕坐,從木廊上看著天上的流雲,輕聲笑道:“原來四妹妹比為兄還要看好白蓮教,如今便開始為大元哀悼了?”
“不過是一時感慨,”楊么收斂心神,瞟了玄觀一眼,只見他眼光炯炯遙視前方,一腿曲起,淡青色道袍下襬隨意散落在木板地面,全身被夕陽隱隱罩上一層金紅色,越發顯得如玉如寶。
楊么轉開眼光,繼續道:“白蓮教雖是勢大,卻是極散,舉事有餘,成事不足,你……你若是想成就一番事業,怕還是隱忍一時方好。”說完此話,心裡卻是暗恨自家沒管住嘴巴,美色誤人,果真是男女一樣。
玄觀掉過頭來,凝視楊么半晌,方說道:“你也是如此對嶽三弟說的麼?”
楊么愕然看向玄觀,答道:“他從不和我說這些事,我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所以,我從沒有說過。”
玄觀點點頭,又轉過頭去,靜黷了片刻,突然說道:“我父親姓鄒,原是黃州麻城一個小鐵匠,娶了鍾氏為妻。兩人皆是白蓮教眾,彭祖當初在袁州起事,事敗而逃,便是藏匿在我家。我那時不過三歲”
楊么轉過頭靜靜地聽著。
“一月後便事發,雙親皆亡,彭祖帶著我逃至江西,收我為徒。太一教裡不少弟子也是白蓮教眾,見著我聰明容貌又好,引介給掌教地龍道長,收了作關門弟子。如今已有二十年。”
玄觀伸直雙腿,長吐了一口氣,笑道:“這副皮囊確也好用,太一教要和龍虎教爭那朝廷御封的玄派祖師的名頭,趁著今上喜好享樂,便教我練習秘傳房中術、素女經,機緣巧合派到了拉章大和尚座下侍奉,倒讓我把密宗歡喜禪和道宗房中術兩者合一,自創了雙修大法,得了拉章大和尚的歡心,又替威順王爺調教佛女,便有了威順王府做靠山。彭祖見我歷練出來,便讓我做了這湖廣行省的總壇主。”
楊么聽得他的過往,便也知他總是吃了大苦的,面色不禁柔和下來。
正說得好好的,玄觀突然斜斜躺倒,身子歪在楊么的腳邊,一邊伸出手指輕扯楊么的裙角,一邊由下至上的看著楊么,見得楊么一步不動,只是冷冷瞪著他作為,不由笑道:“四妹妹這性子倒有點像蒙古女子,我行我素,葷素不忌。”
楊么一言不發看著他,突然道:“葷素不忌的來了,你還不應付去?”轉頭就走,玄觀一扭頭,魯魯真郡主的馬車正向小樓馳來。
楊么知道,魯真真一來,玄觀絕難有空管她。她躲在房中將頭髮打散,仿著潭州城裡女子的樣式,紮了兩個圓髻,又在額頭上打下些流海,稍稍遮住四分之一側臉。
梳好頭後,楊么在楊雄送來的一堆衣物、首飾、脂粉中尋了一套城裡常見衣裙換上,抹上粉底胭脂,頓時換了一個人一般,完全是一個潭州本地纖細俊雅的良家子,哪裡看得出當初的嶽州來的鄉下小姑娘。
楊么滿意在向鏡中人點點頭,挑出兩件金飾放入隨身的小花囊中,拿上楊恩給她備好的身份路引,輕手輕腳地下了樓。
她騎馬繞到了西門,將馬匹寄放在城郊的一家民戶裡,施施然地進了城。
此時天色將晚,太陽的大半邊臉都落入地平線下。楊么急急忙忙從城西趕到城南,看著溢香園邊的五大商行貨站已是掌起燈來,方撐著腰喘了口氣。
眼看著貨站一時不會關門,楊么掉頭找了家當輔,按照時下的金價把首飾當成了五張共五十兩的中統銀鈔外加十幾枚銀幣。
從當輔出來後,楊么進了溢香園對面的稻香村糕點店,買了兩斤最好的糕點。
楊么提著糕點走近貨站,踮著腳尖一掃,多虧她眼力好,一眼便在櫃檯邊看到了當初示警於她的李二。
估摸著李二的樣子,似是要下工,楊么走了上去,施了一禮,道“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