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禮走下城頭,面上沒有一絲表情。
已然氣絕的薛萬徹倔強的握著**地面的長槍,始終不肯倒下。就像一尊遠古戰士的雕像。
所有人,都默默的朝他行了一禮。
總有一些事情將要結束。穿過潼關時,李沐風這樣想。
血腥氣依舊在城頭凝聚不散,就算淒涼的晚風也無法沖淡。不過,這樣的戰爭該不會再有了吧?
或許還有個長安。但李沐風覺得,長安應該不會有這般慘烈的抵抗。如果長安攻了下來,一切也就該結束了。
一切都該有個了斷。出長安,再回長安,其間往事紛紛,恍若一夢。
天色晚了,天邊是火一般紅霞。而李沐風卻不覺其豔。因為今天,數萬人的鮮血已經塗滿城頭,便是熊熊的烈火,也及不上它奪目。
面對這些,李沐風彷彿已然麻木了。若陳寒衣在此,或許會無法承受吧?可是寒衣,你又知道我心底的苦麼?
李沐風自嘲的笑了笑,眼中並無勝利的歡喜,只映著落日群山。
“燕王”有人在身後說道:“今日的事情,未免冒險了些。”
回頭看去,是裴行儉。李沐風淡淡的道:“若是你守約和我異地而處,又當如何?”
裴行儉沉默片刻,道:“燕王至少該帶上侍衛的。”
李沐風笑道:“若帶上他們,豈不是拖我後退?守約尚未回答,若異地而處,你又當如何?”
“想必……”裴行儉淡淡一笑,“和燕王一般處置吧。”
“這就是了。對了,守約,”李沐風轉了話題道:“仁貴的傷勢如何了?”
“不大好呢。”裴行儉皺了皺眉,道:“他開始就損耗太過,後來和薛萬徹硬拼那下,受了不輕的內傷。”
“是麼……”李沐風沉默了一會兒,道:“那薛萬徹,也算得上當世豪傑。”
裴行儉點點頭,沒有說話。
“孰謂公死,凜凜猶生……”李沐風低聲唸了兩句,嘆了口氣道:“走,咱們去看看薛禮。”
薛禮的狀況確實不算很好。嚴格說,甚至比耶律明珠還糟。耶律明珠傷勢雖重,也不過失血疲弱,終究沒什麼大礙。而薛禮在火場營救耶律明珠耗力過多,後來又凝聚所有真力硬拼薛萬徹,雖然獲勝卻幾近燈枯油盡,內息一團混亂,就連五臟都受了震動。一個不巧,便會有性命之危。
到了薛禮的軍帳內,就見他閉目躺在榻上,面色鐵青。李沐風嚇了一跳,忙伸手在他後心一搭,放出一縷真氣探視。過了片刻,李沐風面色稍霽,輕輕吐了口氣。
“燕王,仁貴的傷勢怎樣了?”看到薛禮彷彿暈了過去,裴行儉不由嚇了一跳。他雖然武藝平常,見識卻廣,知道若是在這等狀況下昏迷過去,恐怕有走火入魔的危險。
“還好。他雖然神志不清,卻始終守著入定之境。”李沐風想了想,又把手掌貼上了薛禮的後心,小心翼翼的幫他梳理體內紊亂的氣息。
裴行儉見李沐風的面色先是泛起一層異樣的紅潤,而後逐漸消散,卻是越來越白。大約用了一炷香的功夫,李沐風終於緩緩撤回手,額頭上泌了一層細汗,看似消耗極大。
“古怪,當真古怪……”李沐風擦了擦汗,卻似乎不可思議的搖搖頭,滿是一種莫名的神情。
裴行儉心裡咯噔一下,道:“怎麼?”
“不妨事。”李沐風擺擺手,並沒有加以解釋。裴行儉見燕王不說,自然也不好問,既然薛禮無事,那就再好沒有了。
李沐風所奇怪的,乃是薛禮體內真氣的性質,竟和他的霸劍之氣如出一轍,甚至同根同源。只不過這兩年,李沐風的真氣從霸道逐漸轉為王道,愈加剛柔並濟。而薛禮則是無所顧及的狂放爆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