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排牛欄,都是土坯的,現在還空著。白嘉抬頭望天,天空碧藍,陽光照例刺眼,他雖手持敕印,卻對此無計可施,這片地域太乾燥了,任他再怎麼行雲布雨,也只能每日招來這麼一場毛毛細雨。原以為,待他練就這一手符籙功夫,日後便能橫走世間,是以,這一路行來他都在勤加修習,不曾拉下一日。只是經著這次他才知曉,符籙成大成小也是需要媒介的,比如這招雨,首要條件是周遭得有水汽,水汽越大,效果越好。眼下這光景,行雨符其實效用不大,倒不如甩一張普通的火球符來的方便,他有試過,同樣的符籙,之前只起的出鵪鶉蛋大的火球,在這地界上卻能聚成拳頭大小。
白嘉有些發愁,若要把荒地變成牧場,這麼點雨是不頂用的,可憐了他前天撒下的草籽,怕是要毀了,北面的齊達山脈倒是溼潤,只是以他現在的本事,還做不到北汽南調。
沉思的當口,耳邊突的想起‘哞哞’的牛叫聲,緊接著就是龐祝‘哎呦’一聲驚呼,白嘉回神去看,就見兩頭牛犢子似是驚著了,甩著韁繩跑的飛快,前面那頭還半掛著個人,半拉身子歪著,只一隻腳跨在牛背上,隨著奔跑一顛一顛的,眼見著就快摔了,他也不上前幫忙,就乾站著看人抱著牛脖子折騰來折騰去。
不知是不是身上無肉一身輕,龐祝的性子也轉了,整日裡跟個猴子似的上躥下跳不得閒,倒是比之前活泛許多,就是依舊貪吃,好在這陣子他動的多又是長個兒的年歲,倒也沒的大礙。
小牛犢子畢竟氣力有限,蹦躂了一會兒終是累了,龐祝穩穩當當坐著,一手擒著韁繩一手背後,慢悠悠的走來,撇去滿腦門子的汗不看,光瞧坐姿倒也顯出幾分英氣,到了跟前便聽他說道:“白嘉,日後我給你養牛可好?”
這還是他頭一回見龐祝對某件事上心,白嘉雖訝然卻也不攔著,只問:“喜歡當牛倌?”
“不光是牛,馬,驢,騾子,我都喜歡”,說起這個,龐祝就難掩興奮,他覺得跟這些牲畜打交道,沒來由的讓人安心,也不認為鏟屎刷尿的活有多髒多累人。
“光喜歡可不成,你還得懂如何養,如何防病治病”,說起來,這養殖業也是門學問,白嘉摸著下巴尋思,聽說老丁頭是個經年的老馬倌,看來,他私底下要給那老頭多塞些好物,好讓他帶著龐祝多學些真本事。
龐祝挺了挺胸道:“那是一定的”
入夜,一條黑影閃進了龐家現在的宅子,藉著月光可見來人是黃猴兒,只見他翻進後牆,直奔了牲口棚子,那裡頭,有十頭牛一匹騾子,把個不大的棚子擠得滿滿當當。
黃猴子半夜三更過來不為別的,是來添草料的,自打來了無花郡,他就一頭鑽進了齊達山,白嘉也不拘著他,只要求每日打些草來。
齊達山脈連綿數千裡,深山中藏有數個溫泉泉眼,雖是冬日,周邊青草依舊茂,黃猴兒卸了肩頭倆大捆鮮草進了馬槽後,便又翻牆而出,跑了一里地到了牧場,在帳篷和牛欄間走了一圈,沒找見白嘉的人影,就往隔壁的馬場看去,卻不想肩頭被拍了一下,他一扭身,後頭卻是空空如也:“主子,是你麼?”
寒夜中,萬籟寂靜,只有荒草一兩根在小風中打著擺,黃猴兒轉了一圈,沒發覺異樣,便接著往馬場走,剛走了兩步,肩上又是一沉,這次力道之大,差點把他拍倒在地,待他站穩看去,周身依然空無一人,不過他卻肯定了,定是他家主子在背後搗鬼。
想到此,黃猴兒面具後的臉扭曲了一下,似笑還哭的,下一刻,他便開始拔腿狂奔,只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接下來的半個時辰內,他完全受制於人,被迫演繹了數百種摔倒姿勢。
就算黃猴兒再沒知覺,也受不了這種折騰,最後他躺地上不動了,而在他身前,慢慢顯出個身影來,正是百尋不到的白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