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鎮遠侯府的正門前,慕容振庭靜靜的看了好一會,才在引起別人注意之前向旁邊走去。他走得並不快,也無法走快。從鎮遠侯府的正門開始,順著那一溜硃紅的牆壁,慕容振庭沒有多久便開始咳嗽,一開始還是低低的,但不多長時間,咳嗽聲就漸漸變大,而等好不容易順著牆壁走過大半個鎮遠侯府時,他已經彎下腰,開始搜肝抖肺的咳起來了。
興許是慕容振庭咳得實在太過厲害,不時經過的路人都對他投去詫異同情的一瞥,個別心腸好的,還會上前詢問是否要帶他去看大夫。
慕容振庭一一拒絕了。
好半晌,終於止了咳的慕容振庭繼續往下走——再下邊,便是一處不會有人路過的死巷子了。
走到巷子裡頭,慕容振庭站定。他又看了硃紅院牆裡頭的鎮遠侯府半晌,才嘆了一口氣。
幾近無聲的嘆息溢位喉嚨,散在空中。
風,在不知何時颳了起來,而慕容振庭的身影,也在這不大的風中逐漸變淡,直至如波紋般無聲息的消失。
鎮遠侯府中,鎮遠侯正呆在書房看書。
現在這個形式下,鎮遠侯也明白自己其實不該如此悠閒的看書。可是,現在這個形勢下,他不看書,又能做什麼?
腳步聲突然響起。
鎮遠侯沒有抬頭:“誰?”
沒有人回答。
鎮遠侯惱怒的抬起頭,卻只見一個瘦弱的年輕人緩緩朝自己走近。
“你——”心中徒然升起緊兆,鎮遠侯剛剛開口,便突然頓住——不是因為其他,而是因為他再也說不出話來!
——一根黑色的針,正插在他的眉心之上。
雙目兀自圓睜著,鎮遠侯看著進來的人,滿眼的不信——戎馬半生的他沒有死在戰場的刀劍上,沒有死在朝堂的陰謀下,最終卻死在了自己家裡,死在一個莫名其妙的男子手上,而死之前,他甚至連一句完整的話都沒有說出口。
慕容振庭走到鎮遠侯的屍身旁,他伸手抽出鎮遠侯眉間的那根黑色的細針。
針很長,通體沉黑的,不漏一絲光亮。慕容振庭捏著針的手有些顫抖,他抽得很吃力,本就不好的臉色越發難看,連唯一有些血色的嘴唇也開始泛白發青。
慕容振庭終於把針抽了出來,巴掌長短的針拿在手中輕飄飄的沒有重量,但慕容振庭卻彷彿拿著什麼再沉重不過的東西,不止滿臉的冷汗,更連手都在微微顫動。
撐著桌子,慕容振庭閉目休息了一會,剛想離開,便看見鎮遠侯圓睜著的雙目。
短暫的怔了一下,慕容振庭上前,伸手替鎮遠侯合上眼。
鎮遠侯的眼,並沒有合上。
面對那雙執拗睜著的眼,慕容振庭沉默片刻,輕聲道:“我知道你的事,我會去找姬輝白討回來的……抱歉。”
在最後,慕容振庭喃喃著的一聲抱歉裡,一絲淒涼不覺流露而出。
接著,慕容振庭第二次伸手替鎮遠侯合上雙目。
這次,鎮遠侯的眼瞼順從慕容振庭的力道緩緩合上。而感覺著掌心中那還沒有喪失溫度的面板,慕容振庭的手,卻禁不住開始顫抖。
沒有多留,在替鎮遠侯合上了眼後,慕容振庭便轉身離開。他的腳步是蹣跚的,然而這蹣跚之中,又偏偏有著另一種無法言喻的堅定。
夜 鳳王府
“你說什麼?”書房中,在聽見了匆匆趕來的沈先生帶來的訊息之後,姬容的聲音裡禁不住有了質問和詫異:
“鎮遠侯死在自己的府中?”
“是。”明顯趕得匆忙的沈先生衝姬容點頭,“鎮遠侯府的人也是剛剛才發現——鎮遠侯就死在自己書房之中,之前也並沒有任何異狀。”
“是自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