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怔忡了幾秒,才將手機擱回桌上,抬頭看到予潔咬牙切齒,一副想拿花瓶砸我的模樣。
“ㄏㄡˋ!哥,你真是ㄍ一ㄥ得讓人生氣耶!”
我沒吭聲,垂下眼盯著白得刺眼的床單。
她沒好氣地又說:“早點起來啦,再過兩天就是聖誕節了,你想在醫院過啊?”
是啊,怎麼會忘了,過兩天就是聖誕節了,海寧真的不回來過嗎?
聖誕節之前,我出院回家;而海寧,最後也還是沒回來。
就像之前說的,只有我們一家四口聚在一起過聖誕。
氣氛很好,用餐當中笑語不斷,我預計這次應該可以達成二十四小時不吵架的期許。
但是我開懷不起來,氣氛愈是融洽,胸口就愈是沈悶……
“哥,食物是讓你吃的,不是讓你看的。”
我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盯著碗裡的紅燒排骨發了半天的呆,而家裡三個人,
六隻眼全都盯著我看。
“予默,你怎麼回事?整晚心不在焉的。”媽媽狐疑地問我。
“沒事。”我淡淡地打發過去,挾起那塊快被我看爛了的排骨入口,卻咀嚼不出它的美味。
胸口好悶……
我舀了半碗湯,想藉由熱湯暖熱腸胃,沖淡壓在胸口的鬱悶感。
“咳——”熱湯嗆進支氣管,我一閃神打翻了湯。
“哥,你有沒有燙到?”予潔驚呼,趕緊抽來面紙幫我擦拭。
我搖頭,短暫一陣恍惚。
“予默,你是不是公司的事還沒處理好?那就去,沒有關係。”
我一震,仰首對上爸瞭然於心的眼神。
就在那一記眼神交會,我心頭豁然開朗。
“爸、媽、予潔,很抱歉,我還有點事,你們慢慢吃。”顧不得他們會有什麼反應,我拋下餐桌上的家人,抓起外套快步離開。
滿街擾攘不在我眼中,我滿心只掛念著一個名字——海寧。
一路開車趕到她的住處,我取出鑰匙直接開了門。
海寧受傷這段期間,我常往這裡跑,所以她就給了我一副備份鑰匙,省了行動不便的她還要跑進跑出的。
平時,我會先按個一秒的門鈴知會一聲以示尊重,但是今天我沒有,因為我想知道,她所謂的“懂得安排自己”是怎麼個安排法!
走進屋內,迎面而來的闇暗令我蹙了下眉——
也不算全然的一片黑暗,飯廳搖曳著淡淡的燭光,我輕緩地走去。
餐桌上,餐具成雙,燭光卻是孤零零的,映照著一道孤零零的身影,獨自對著滿桌食物發怔。
“海寧……”我輕輕淺淺地喊她。
她身子輕顫了一下,迅速回頭,我對上了朦朧燭光中,一雙迷濛的淚眼。
“你……你……”她沒說完她的話,因為跌落的兩顆清淚,淹沒了她的聲音。
“傻瓜!”我憐惜地輕笑,走上前,拭去她頰畔的淚。“我這麼礙眼啊?每次看到我就哭。”
她搖頭,再搖頭,說不出話來,只是拚命搖頭。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雙手貼在她頰邊,怕她扭傷了脖子。
她抬手,覆上我的掌,嫩頰偎贈著我的掌心,像是無盡依戀……
我抽回手,不自在的別開眼,望見另一副碗筷,疑惑地問她:“有朋友要來嗎?”
“沒有。”
“那——”我指了指沒動用的餐具。
她仰首,水亮的眸光定定地望住我。“我只是想假設——你在身邊陪我。”
我聽進耳裡,心房一陣酸。
我伸手,以堅定的力道,與她五指交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