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午時攻城!”曾國荃大步走過來,用力拍了拍朱洪章的肩膀,“我備著一件麒麟補子給你!”
第二天上午,收到訊息的關卓凡,帶了百餘騎親兵,連同華爾、福瑞斯特和白齊文,策馬來到距太平門七里外的井望坡上,要看這一場最後的決鬥。
湘軍的炮聲一直在響著,關卓凡知道,這是為了麻痺城中的太平軍,所特意做的炮擊。然而遮掩不住的,是衝鋒的態勢。以千里鏡遙遙望去,在距離城牆裡許的地方,蹲踞於地的湘軍兵勇,一片又一片,密密麻麻的連綿不絕,彷如蟻陣,怕不有兩三萬人之多。
這樣的情形,想必也瞞不過李秀成的眼睛,無論如何也猜得出來湘軍是要大舉攻城了。然而破城的火藥是被置放在哪一段城牆底下,卻是再也猜不出來的事,只有在不安中靜靜等待。關卓凡心想,這種情景,真是令人感嘆。
等到洋表的指標,指到午正那一刻,炮聲忽然沉靜下來,湘軍的陣中,軍官們開始大聲吼叫,蹲踞著的兵士,霍然起身,長矛和大刀在日光下泛起一片一片的亮光。
跟著便聽到一聲悶響,太平門東側的一段城牆,微微一顫,繼而向上輕輕一拱,彷彿貪睡的人,被人喚醒,不情願地挪動了一下身子,還想繼續睡下去。然而隨之而來的,便是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彷如大地迸裂,碎石噴發,在漫天的煙塵之中,足足有三十丈長的一整段城牆,竟然騰空而起,繼而彷彿被巨手一擊,四分五裂,似乎過了好一會,才拋落在四周,激起的煙塵,如水中的漣漪一般,迅速向四圍擴充套件開去。
從千里鏡中看見這一幕的關卓凡,有驚心動魄的感覺,他們駐足的井望坡,腳下的地面也狠狠地震動了一下,戰馬也都不安地嘶鳴起來。
湘軍的數萬兵勇,同聲大呼,如同一把扇面,以煥字營為先導,開始向城牆的倒口衝鋒。第一撥衝入倒口的一個營,六百人,全數陣亡。第二波衝入的一千人,陣亡大半。直到第三撥朱洪章親率的兩千人衝入,才算是在倒口周圍站穩了腳跟。
於是後隊源源續上,中路猛衝,左右兩路繞後包抄,終於擊潰了太平門附近的一萬多太平軍。
“江寧破了。”關卓凡放下千里鏡,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隨後揮揮手,招呼大家上馬,“各歸本營,做事情。”
回到駐地,華爾督促著福瑞斯特和白齊文,執行關老總那條“拾遺補缺,不準漏網”的軍令去了,只剩下關卓凡,一個人坐在大帳之中,不知在想些什麼。
等到天黑,匆匆用過了飯,便把洋表掏出來擺在軍案上,一邊心神不寧地聽著營中的梆聲,一邊靜靜地坐等。這一坐,便至深夜,直到四更打過了好一會,才聽見西南方漸漸有蹄聲傳來,不一時靠近營外,已是蹄聲如雷,在靜夜之中顯得格外驚人。
來的是一哨騎兵,護送的是丁世傑所派的一名材官。他由圖林帶著,大汗淋漓的走了進來。見到關卓凡,單膝點地,從懷中取出一個封包來。
“大帥,這是丁軍門的文書,限我一個點之內送到!”
關卓凡默不作聲,一把接過來扯開,掏出一張信箋略略一掃,抬頭便說:“圖林,備馬!”
親兵營一直在等這一聲命令,於是轟然上馬,連同那一哨馬隊一起,由那名材官帶路,簇擁著關卓凡,向方山疾馳而去。
走到一半,又有張勇派出的騎兵在迎接,等到了克字團的軍營,丁世傑、張勇和伊克桑,都已在營門外相候,臉上全是壓抑不住的興奮之色。
“在哪?”關卓凡簡短地問。
“我帶老總去。”伊克桑當先引路,一眾人跟在身後,來到設在軍營西側的一處帳子。伊克桑將簾子一打,把關卓凡讓了進去。
帳中的一把椅子上,坐著一個單薄纖弱的中年人,白面無鬚,眉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