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蠢欲動,可蠢蠢欲動裡不應該有那樣的東西。
被切得一小格,一小格,照片上的面孔。
如果我們是帶著自己的身體長大,它的線條在日復一日地成長中接觸到越來越多的地域,總會有許多意想不到的東西,突兀地硌住我們身體的某個部分,讓人像碰到滾燙的金屬那樣突然縮回來手。然而繼續摸索的旅途,依舊不知會否依然有類似的經歷。
因為大家都是十六七,總比先前要明理很多,即便還有倉促的稚嫩,可已經不會有太過明顯的惡行圍繞著她。雖然大家都覺得她很奇怪又很可怕,沒有人想和她同桌到一起,都選擇了儘量迴避的態度。老師也不喜歡,也從不見她父母來開家長會的時候。我們都像所有人一樣,把自己放到了安全的普通人的地區,而把她遠遠地劃開在無法定義的危險裡。
'四'
如果說一萬次“溫暖世界”,那世界就會真的溫暖起來,那麼就去這樣相信也未嘗不可。大多數人都有內心積極向上的小力量,雖然平日裡會羞於表達,而寧願用入俗的玩笑話大大哈哈地說“他媽的你混蛋呀”,可這些都不矛盾。
想要看見美好的結局,想要聽到柔軟的歌曲,想要自己身上的每件發生都是正義,而別遇上太多難題——全是大眾而自然的心思。
然而——第一個然而是,我們說一萬次“溫暖”,也不會改變那些從古老時便已經和世界共生的黑暗。其中牽涉的問題已經並非此生可以想得明白,但能夠親眼看見並認證的,吵架的人,鬥毆的人,撒謊的人,欺詐的人,誹謗著,聽信了誹謗的人……任何時間都會存在,決不會由於一萬聲“溫暖”這樣的字眼就煙消雲散。
活著的地方並非童話,誰都明白。
落落專欄:冰冷之地與溫暖之花(3)
然而——第二個然而是,即便我們身體的輪廓是被動地吞噬著無數燙硬的石子而成長,可還是長成了會在內心期望一些簡單美好的人。用力地將那所有帶著不美好印記的面孔,揉散在記憶的溫暖潮汐中。宇宙或許沒有準備足夠的溫度與光亮給予花朵的種子,但風還是會把它送到儘可能存活的地方。
這不是親手反抗般的強硬舉止,而是暗中倔強地堅持。
這是個反覆後再反覆的圓圈,走遠了再回來,發現出生時睡過的痕跡還保持著先前的弧線。
hansey專欄:無盡的夜的足音(1)
在牙神經炎症誘發偏頭痛的晚上醒來,嘗試用味精塞住牙縫達到麻痺的效果。
廚房的冰冷空氣讓意識格外清醒,回想起剛剛的夢,母親帶我觀看他們佈置好的新房子——在臥室的頂篷掛了錯落有致的小燈,鼻息一樣緩慢平靜地交替明滅。母親在身後沉默不語,我從櫃子上拿起自己的像框,頭髮長而雜亂,可能是若干年後不再有少年神采和理想的樣子。
家裡沒有開燈,在頭腦混沌的時候更顯得沒有存在感,這間房子居住已有近一年時間,客廳的白色沙發沒有坐過幾次。每個月為房子還掉的貸款佔據收入的四分之三,只是我對它還是陌生,還是無法夢到有任何事情發生在這個場景裡面,與居所的情誼,也許和同住其中的人多少有些關聯,你永遠記得年幼時昏黃燈光下的晚餐、初中時和母親照料朝南陽臺裡的盆栽植物、高中時在租來的小房子裡度過的下午,而不會對這個儘管付出最多心血維持,獨自居住的處所有更多感情。
總記得幼年時隨母親去鄉下的外婆家。外婆已經在我不很記事的時候過世,母親長年在外很少能夠回去。
夏季的雨天過後,車子開進密集的居民區,道路泥濘得無法繼續前進,只得艱難步行,避開水窪和泥塘。在那裡度過的時間短暫悠閒,日子被無限制地拉長,出了院子的西邊是無盡的麥田,在夕陽時分格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