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理由要將士空著口袋,餓著肚子還能打勝仗。只要朝廷運來糧餉,他可以立軍令狀,半年之內收復山東全境云云。
皇帝也很無奈。大鄭用兵,糧餉補給一般有兩種形式,其一是由朝廷負責徵調並補給到軍中。另一種就是軍隊直接從當地補給。在山東,偏偏兩種都不行。這不是朝廷沒錢。事實上,自從均輸衙門開張之後,朝廷有錢的很,可問題是從大運河轉運糧餉進入山東的樞紐濟寧讓流寇給佔了,有多少錢糧都運不進去啊。等從陸地上運過去,當真黃花菜都涼了。也不是山東沒錢。齊地富庶天下聞名,只看流寇被養的膘肥體壯就可窺一二。可關鍵在於糧餉屬政務,歸地方官管,武將除非有節度使的官位無權徵調。那麼,如果要從齊地補給,或者皇帝授傅鐵衣為平盧節度使,或者授傅鐵衣節制齊地地方文官的權利——這實際上和節度使也就沒什麼區別了。
皇帝笑了笑,還是為了平盧節度使的權位啊。
宣化二十六年四月二十七,濟寧失守之後不多不少正好兩個月。以山東戰守方略故,天子大朝百官於大明宮含元殿,趙瑟列位其間。
她想,她的十一終於可以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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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朝會的焦點很自然地集中在目前山東棘手的戰局上。
二選一,或者授傅鐵衣為平盧節度使命其收復山東,或者在形勢還能勉強控制在不超過一場地方性戡亂平叛戰爭的規模之前把傅鐵衣要的糧餉補給送過去。
為此,朝會上發生了極為激烈的爭論。由於趙氏對傅鐵衣的承諾,中書省幾乎一面倒地支援由傅鐵衣兼任平盧節度使。尚書省出於現實性的考慮也持相同看法。但這一建議卻遭到了門下省和御史臺的堅決反對。節度使不可兼任是不成文的慣例,一旦傅鐵衣的忠誠不能得到保證,則挾河北、山東之勢足以顛覆天下,其對王朝存續的危害遠甚於流寇。
大臣們爭論不休,皇帝卻一直都沒說什麼。她只是微微笑著看手上一張清單,那是開列著傅鐵衣所要求的用於山東戰事的軍費糧秣清單。清單上列出的數目極其驚人,以至於當它透過兵部遞交上來的時候,身為兵部尚書的苑國公都覺得這是在敲竹槓。皇帝卻彷彿並不吃驚,對著那些獅子大開口的數字鎮定如桓。
戶部侍郎與御史中丞就是否來得及從上都轉運糧餉去山東戰場爭論時,廷爭陷入僵持之局,皇帝打斷御史中丞的諫言,點名問道:“均屬主薄,你以為如何。”
均屬主薄就是趙瑟的同科江中流江大人。皇帝問話的時候這位大哥正站著打瞌睡呢。其實也不獨今天,每回大朝他都打瞌睡。主薄的官位雖然不高,卻掌握著天下財貨轉輸的權柄。江中流江大人那可是素來做夢都想著發財有飯吃的人,不用說,自接了均屬主薄那財神爺官位的頭一天起,便再也沒有花過自己個兒一分錢過日子。每天晚上都有權貴之家的宴會延慶,這位大哥上人家宴會上蹭頓飯、玩一宿,第二天照例上朝補眠,連買宅院的錢都省了。
這天皇帝點名問他,他正睡得流哈喇子呢。旁邊同僚一推,江中流猛然驚醒,迷迷糊糊地一抹嘴,出班稟奏道:“臣附議。”
難得皇帝竟然還能和顏悅色,笑笑道:“朕是問你山東的糧餉來得及運嗎?”
江中流暗道倒黴,跪下回奏道:“啟稟陛下,自流寇佔據濟寧,截斷運河,江南財貨便無法直接運入山東。如今糧餉只能從巴蜀經由關內轉運山東。據蕩寇大將軍所奏,山東軍士二十五萬,折算糧餉軍秣,發民夫百萬萬,一個月之後可保山東糧餉無缺。至於戰場是否等得,臣非武將,不敢妄言。”
皇帝嘆息道:“舉天下之財力以救齊地,則齊地平而天下亂起,天下亂起如之奈何?”
百官面面相覷,自去歲均輸告緡之法頒行大鄭三百六十州,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