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結冰。一旦葉十一出兵,河東鐵騎俯衝而下,我們在中原的防守立時就要崩潰。更糟糕的是,金陵朝野現在的形勢。如今金陵的南北門閥相爭已經到了什麼地步你比我更清楚。戰場上還在節節勝利的時候,就有上書說‘軍破於外而資竭於內’,試想一旦戰局出現逆轉,前方怎麼可能還有鬥志去拼死守住中原。江南士族的利益都在江南,勝利時還好說,一旦受挫,他們絕不會主戰。唯今之計,只有把都城遷到洛陽去。這樣才能守住中原,然後有傅鐵衣配合你,你就可以拿下整個河東。至於葉十一,狄帥會和他決一死戰的。如果他從函谷關出兵,就是在函谷關。如果他從武關出兵,就會在南陽。瑟兒,相信我吧,這真的是你最後的機會了。”
趙瑟耐心地聽陸子周說完,然後面對他無比誠懇的目光,緩緩說道:“不,子周,應該說這是我最後在戰場上勝過他的機會,你是最後的機會倒是沒錯。”
陸子週一怔,然後有些哀傷地道:“正相反,我還有無數次機會。而你在這裡輸掉了,瑟兒,你將失去一切。”
趙瑟低聲笑了一陣,揚起臉來已經帶了眼淚。“或許吧,”她說,“但是去洛陽絕不可能。”
陸子周頓時憤怒起來。憑心而論,他向趙瑟提出遷都的建議是承受了極大的心理煎熬的。因為這個計策在某種程度上說是動搖了他作為巴蜀利益代表的立場的。一旦趙瑟採納,就意味著他將巴蜀在整個河東和中原的既得利益都拱手相讓了。即便打敗了葉十一,巴蜀一方也很可能要因此在後面的戰爭中失去天下——當然,如果不能打敗葉十一,一切也就沒有意義了。現在,趙瑟用這樣一種自暴自棄的態度回應他,他實在是不能不憤怒。
“瑟兒你還是這樣固執,一點兒都沒有變。”他生氣地說,“你這樣言不聽,計不從,就算我竭盡全力又有什麼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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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趙瑟也憤怒起來。她一拍桌案,指責像火山一樣噴發出來,“那麼你呢?一開始你不是也沒有盡全力來解決江南的內鬥嗎?是我不想去洛陽嗎?是我不想在戰場上打敗他嗎?啊,說到一開始,難道一開始全是我的錯嗎?如果一開始你肯竭盡全力去糾正那些錯誤,
事情怎麼會搞成今天的局面?一切根本就不會發生!”
這指責真是太糟糕了。爭吵立即就全面爆發了。什麼舊賬都被翻了出來。從上一次武昌和談不成功一直翻到趙瑟她親孃叔叔坑蒙拐騙強取陸子周。他們生命中每一次的經歷都被翻出來大吵一番。追殺、婚變、墮胎,什麼事情鮮血淋淋就專翻什麼事情。
伴隨著翻舊賬的程序,他們的爭吵越來越激烈,層次也越來越低。書房裡一片狼藉。這根就不能算是兩個政治盟友在鬥爭,甚至算不上有涵養的男女吵嘴,而更像是鄉下的愚夫愚婦在吵架。
最後,他們終於筋疲力盡,無言相對。
強迫
“好吧,我先回館驛……”陸子周俯身去拾幹帕。那是趙瑟一開始拿來擦頭髮的,然後剛才吵架的時候被她甩到了地板上。
“頭髮還在滴水,”陸子周將帕子拾起來放到趙瑟手上,提醒她說。然後他轉身去取搭在衣架上的披風:“我們明天再談。”
“好,那就明天再談。不過,你也不必再回巴蜀使臣的館驛了……”趙瑟在他的背後說道。
陸子周手上便是一停。他緩緩轉過頭來,無聲地望著趙瑟,眼睛黑黝黝的,海水似地探不到底。
趙瑟默默地用帕子擦頭髮。絲帛和頭髮摩擦發出細細的聲響。擦掉了頭髮裡的潮溼,趙瑟將帕子丟開,仰起臉,對上陸子周的眼。她臉上似乎有一個微微的笑,又似乎算不上有。神態裡彷彿是咂摸了百轉千回滋味的恬靜。她說:“並不是我不去洛陽,而是金陵的內鬥不解決,我想去也去不了。子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