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它穿過幾重月洞門到了後園,但見它扇了兩下翅膀劃過夜空穩穩當當停在了一人肩上。
那人寬袍玉帶背對圓月,習習晚風之中袂裾飛揚,一雙平日裡似嗔還笑含情目此刻只覺烏眸黑睛看不清神色,惟有淡淡月華絲絲縷縷透過他髮間縫隙將銀輝塗灑一地。我只覺心中莫名一悸,往後一退,卻未料踩倒了一株盛放的火芍藥,腳下一絆正覺不穩,卻已被人伸手扶住。
“妙妙。”
宋席遠傾身扶牢我,一雙桃花半月多情目一如往常,仿若亙古未曾變幻過。我從他手中將自己的手抽了出來,尚未放下,卻被他再次捉住,我再次抽手,他再次捉住……如此反覆十餘來遍,我預備抽手轉身不再理會他,卻不想怎麼也抽不出,一雙手被他握在手心拽得生疼。
宋席遠欺身上來,眼中光暈明暗不定,鷯哥呼扇著羽翅從他肩頭飛離,漆黑的翅膀遮蔽了我頭頂的月光,“妙妙,你可以反覆從我手心脫離,這過程我不在乎也不屑,只要最後握住你的是我即可。”
腳底升起一股莫名寒涼,再次看他,那鷯哥已飛開停在屋簷角上,月光清明照在他的臉上,卻是一張狡黠含笑的桃花臉,“妙妙,我這情話說得可磅礴?可有氣勢?”
我立時三刻將他推搡開,抽身站於兩尺開外,“你如何夜半會在此處?”
“裴衍禎為何會在沈家,我便為何會在沈家。”宋席遠眼角輕輕一挑,不以為意答道,繼而,俯身就近一折,摘下朵初初綻放的白茶,遞與我道:“妙妙,自今日起我便是沈家的花匠,小姐喜歡什麼花啊草啊的只管吩咐,席遠聽憑差遣。”
“花匠?”我一怔,“誰許的?”
宋席遠嘴角一彎委屈訕訕道:“我可是憑著真本事過五關斬六將,打敗了全揚州城最知名園藝師傅,方才得了這沈家花匠的肥差。妙妙不信可以去問問沈家大管事。”
我腦中嗡地一聲,只覺著一百隻蜜蜂傾巢出動蟄得我頭暈眼花,伸手揮開宋席遠遞來的茶花。
宋席遠不以為意將那白茶信手丟開,又攀折了枝紅豔豔的石榴花給我,“不喜歡茶花?那石榴花呢?”
“席遠,莫要鬧了。”我站在兩尺開外,清定看著他。
他卻不看我,只一味低頭摘花,“或者月季花?芍藥花?丁香花?茉莉花?……”邊摘邊扔,不消片刻已是一地落花。
“席遠。”我再次正色喚他。
宋席遠身形一頓,停下手中動作,一字一字問道:“或者,妙妙只喜歡那掌勺大廚送的椰菜花?”他彎了彎一雙半月眼,融融一笑,“你若喜歡椰菜花,我明日便轉行作廚子。只要你喜歡。”
“席遠,你曉得的,無關乎榴花菜花,無關乎花匠廚子……”
“莫喚我‘席遠’!不吉利。”宋席遠將我打斷,“你知道嗎?每逢你這麼叫我便無好事,我寧願你叫我一句疏之又疏的宋公子,也不想聽你叫我席遠。妙妙,你可以不喜歡我,可我喜歡何人卻不是你能左右的!”
飛簷上鷯哥靜默立於月光下,在地上投下了斑駁碩大的黑影,暗夜綽綽,靜謐卻並不安寧,蟄伏欲出。
早超生?十萬兩?
宋席遠這花匠做得可是風生水起與眾不同,且別說半株花草沒種下,第二日,灶房周遭方圓兩丈內的地界便全禿了,寸草不留,花花草草均被他大刀闊斧拔得一乾二淨。
我乍一瞧見,還以為走錯了地方,再三看了幾遍後方才確認無誤。剛推了道門縫,便聽得裡面隱約人聲,一看竟是宋席遠扛著花鋤和舉著鏟子的裴衍禎二人面對面站著,一臉王不見王的架勢,壁壘分明。我抬頭望了望門簷,一隻瓢蟲不緊不慢淡定爬過。
再次低頭,卻見宋席遠已將那花鋤放在地上,一手扶鋤柄,一手撣了撣衣襬,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