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江那月討厭白色和綠色。
後者暫且不提,前者倒不是因為研究員們的白大褂,而是和束縛衣有關。
研究基地裡的小孩沒有天真的,為了活下去,什麼都可以做,自然也不會不要命地犯錯給自己招來懲罰。
赤江那月剛進入研究基地時,還處於沒有記憶空白如紙的狀態,再加上各種實驗帶來的刺激,那時的他意識很少會迎來清醒,大部分時間裡都在封閉自我,呆呆地被研究員擺弄。
可他也會有完全清醒的時間,那時的他就會本能地想著逃跑,最後為了懲罰他,研究員們把穿著束縛衣的他關進專屬的禁閉室,鎖在椅子上,赤江那月往往在那裡一呆就是數小時。
禁閉室是被特殊設計過的,他在心裡稱之為‘白房子’。
在白房子裡時,他不被允許聽見聲音,目之所及的四周甚至頭頂腳下也全都是雪白的隔音牆體,小小的實驗體被綁在椅子上,能動彈的就只有五官。
孤獨是會把人逼瘋的,而那樣令人瘋狂的孤獨,赤江那月體驗了無數次。
最初,他嘗試過自己和自己說話、數垂下來的劉海有多少根髮絲和控制心跳來自娛自樂,但到了最後,他僅僅是坐在那裡,什麼也不做,直到時間足夠後研究員來把他帶回去。
因為沒有意義。
二十八歲的赤江那月對白房子的情感早就只剩下厭惡,畢竟研究員們被烏丸蓮耶親手滅口,而研究基地後來也被他炸上了天,那甚至已經算不上他的陰影。
但五歲的實驗體a即使逃離了研究基地,也還是恐懼的,連帶著也討厭起了沒有雜質的白色。
“‘再’關在房間裡?”蘇格蘭嗓音乾澀,重複了一遍小孩的話。
即使是演戲,赤江那月也不想讓別人透過知曉他的過往而對他產生同情,所以面對早有預料的疑問,他只是按照原本的計劃輕描淡寫地說道:“研究基地裡有一間禁閉室,是專門為我準備的。”
“最開始還會經常被關禁閉,不過後來就沒有過啦。”小孩看上去很平靜地講述著過去,說著還聳了聳肩,“就是,在逃出來以前,我一個人獨自過了很多很多年,所以現在我不想被關著了而已啦。”
波本原以為a口中的‘很多很多年’不過是小孩慣有的誇張形容,但當波本無意間和那雙紅瞳對視了一眼後,心底忽地一突。
說著這些話的男孩臉上還是習慣性地沒什麼表情,一直很活躍的眼神這次也出乎意料地跟著沉寂了下去,眼底滿是疲憊,他站在他們面前,看上去無比孤獨。
“所以,到底為什麼是我?”蘇格蘭終於問出了這個問題。
這真是個好問題,雖然現在赤江那月還不能直接告訴蘇格蘭,卻也可以順理成章地給出他的暗示。
赤江那月需要扮演的是一個有記憶開始就被關在研究基地裡的孩子,所以他好奇外界一切自己過去從未親眼看過的事物,以及這些從未親自接觸過的人。
不能是波本,不能是萊伊。
像赤江那月對【書】所解釋的那樣,和這個劇本完美契合的人,能夠讓這樣的孩子真正交託信任、引導這樣的孩子融入外面繽紛多彩的世界的人,只能是蘇格蘭。
“‘我’見過你,但現在還不能說。”
小孩於是說道,“而我,只是想在你身邊看看,這個世界是什麼顏色的。”
……
蘇格蘭深深地看著a,在那雙透亮的眼睛裡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這個年齡的孩子本來應該在父母的懷裡撒嬌,而不是成為組織的實驗體,連自己的名字都化為冰冷的字母a,過早地接觸到了連他這個臥底都難以想象的骯髒世界。
蘇格蘭知道自己不應該讓情緒左右大腦,他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