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劉恆仍未告訴薄姬我與他並未圓房之事。
我起身跪在她腳邊道:“娘娘,求您准許如煙出府吧!”
她驚道:“才見好一點,又要去哪裡瘋?”
我低聲道:“如煙做不成這王后了,只求娘娘放如煙自由。”
薄姬道:“孩子,莫不是又在說胡話?你這王后可是太后指的,想走怕也走不了的。”
我嘆氣道:“只要代王上書太后,就說如煙命薄,已不在這世上了,量太后也不會在乎如煙這條小命。如煙別無所求,只求娘娘能放如煙走。”
薄姬未說話,一直用審視的目光看著我,半天才道:“你這是為何?可是還在與恆兒慪氣?”
我低聲道:“如煙野慣了,實在不適合做這高貴的人物,另外,如煙成親時便已在擔憂遲早會因這張臉而給代王惹禍。如今這府上人盡知如煙乃是帶罪之身,只怕會恥笑代王的。當初太后將如煙指婚,不知是不是就想看代王今日之難堪,只怕如煙會毀了代王的名譽。”
薄姬沉默片刻道:“孩子,你想得甚是周全。其實,此事你與恆兒成親之時我便想過。你雖是我看著長大,情分勝過親生,但這王后畢竟事關重大……只是當日因見你二人情投意合,又是太后指婚,我也不便言其他,便擱置了下來。只是近日我一直在想,你如今畢竟是一地之母,總不能一生都戴著面紗。而且恆兒與你成親這許久,都未有子嗣,只怕這王后的位置難坐塌實……”
我低聲道:“正是!如煙不想因這私情而連累了代王。如煙也曾求過代王,但代王並不同意。娘娘,代王一貫孝順,還請娘娘為了代王的前程著想,說服代王吧!如煙求您了!這王后的身份……對如煙也怕是承受不起的負擔……”
薄姬嘆道:“唉!恆兒那是捨不得你啊!你以為娘捨得麼?這府上哪個人都比不得你在娘這裡的位置。只是恆兒身為代王不應為私情所牽絆,畢竟他乃這一地之王。恆兒若對你真有情誼,過幾年,你隱姓埋名以小妾的身份再回府便可……”
我忙點頭道:“正是!”
她拉我道:“你起來吧,難得你對恆兒有這份情誼,我自會記住今日對你的承諾,回頭我去勸勸恆兒便是。”
我又跪倒謝恩。看來我猜得沒錯,真正擔憂我這王后會連累劉恆的人應是她無疑。這也可以理解,一個母親可以容忍一個醜陋的兒媳婦,但一個太后卻不能容忍兒子有個醜陋的王后。如果我今日不是王后,而是小妾,她便也不會有這些顧慮了。我此刻什麼也不想,不去想這許多的無趣,也不想與這些人的情誼,只想著離開這裡,永遠地離開這裡,離開這些個無趣的皇家子弟、豪門貴族,這些無趣便永遠不會與我有關了。
薄姬看我一眼,道:“難得有這麼識大體的孩子!只可惜……”
如此折騰了一圈我俞發疲倦了,話也懶得說,飯也懶得吃,每日只是靜靜地躺在榻上要麼看書,要麼發呆,那石頭也越來越冰涼,似乎也在呼喚著我回到山野去,可走得了嗎?
過了二日,那疲倦與厭煩的感覺才漸漸平息下來,吃過午飯便帶著菁兒到園子里納涼。
此時已是仲夏,知了在樹上“知——知——”地叫著煩躁。這種小生命是極其可悲的生靈,在黑暗的地下蛻變三年才能換回在陽光下一個禮拜自由的歌唱,可我的自由在哪裡呢?我已經在這西漢蛻變了十來年,卻仍在期盼自由。這裡的人、事與生活習慣已漸漸同化了我這個人。此刻的我似乎已忘記了自己來自自由而平等的現代,整日說著西漢的語言,寫著西漢的文字,接觸著西漢的人,但我的心卻執著地試圖保持清醒,嚮往著曾經的自由與平等,即使只有短短七天,我的心也仍在艱難地努力著。如今夏天來了,蟬已在歌唱,可我的陽光生活呢?還遙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