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寶寶?”
陳梅微微低頭,放下杯子,“當然。我們回家吧,爸爸該著急了。”
林晰挎著陳梅的胳膊,“曾叔叔以前會揹著我從一樓跑到六樓,然後又跑下去,把我顛得頭都要掉下來了。”
“只有曾鈺才能搞定你這個愛哭鬼。”
“媽媽不許洩密。”林晰縮縮脖子,嬌嗔。
顧慎把車停在一個單元樓前,那是舊時的醫院房改房。顧慎提著腿上樓梯,每一步,他都覺得很沉重。
防盜門已經掉漆,門外堆著垃圾。顧慎綁好垃圾袋,轉身又走下樓去。一上一下,顧慎的腿開始隱隱作痛。
終於又回到那扇門前,他輕輕敲了敲門,好一會,那個門都沒有回應。顧慎耐心等待著。
門嘎吱被開啟,露出一張蒼老的臉。
“奶奶。”顧慎端端正正站著,臉上卻是很卑微的表情。屋內的那個老太太鬆開門把手,漠然地轉身,顧慎推開門,走入屋內。
屋內一陣腥臭和發黴的渾濁氣味。顧慎放下揹包,嫻熟地開啟窗戶,把菜放入廚房,把日常用品擺入櫃子,然後拿起掃把拖把開始搞衛生。那個老太太坐在房間裡的一間房裡,木然坐著,床上躺著一個人,那個人同樣沒有表情,棉被蓋得嚴實,畢竟開始進入冬天了。
顧慎把客廳和陽臺的衛生搞好,便走入房間。他似乎習慣了這種沉默,他淡笑著說:“奶奶,今天天氣好,出太陽了,我帶曾醫生到陽臺去曬曬太陽。”那老太太依然木然,不理會顧慎。顧慎沒理會,拉過床邊的輪椅,輕輕掀開被子。床上的人眼睛直直的,嘴角還淌著點點涎液,頭上的頭髮被剃光了,頭皮上一道猙獰的疤痕。
床邊的老太太沒有任何幫忙的意思,她慢慢轉動眼珠,眼內隱含著複雜的恨意和無奈。顧慎鎖好輪椅,右腿頂著床邊,對著床上的人輕語:“曾醫生,我們去曬曬太陽。”他把手放在那名男子的頸下,咬牙把床上的人扶起。顧慎的左腿虛放著,幾乎靠右腿用力,負重的右腿不禁有些顫抖,他喘了口氣,一鼓作氣把曾鈺拖扶到床沿。
顧慎抱著曾鈺一起坐在床上,看著眼前的男子,眼內泛起了淚光,他強忍著把眼淚掩蓋過去,彷彿發狠一樣,發力硬生生把曾鈺抱到輪椅上。才放好曾鈺,他的膝蓋一軟,差點坐在地上。
“好了,曾醫生,我們走吧。”他緩緩推著輪椅往陽臺走去,陽臺已經被擦得乾乾淨淨。曾鈺來到陽光下面,眼珠子略為轉了一下。曾鈺的臉一看就是久病的面容,蒼白和瘦削,無神無力。仔細看看,可以看出他曾是一個美男子,濃眉大眼,骨架子很高,足足1米8的個子,此刻卻完全無能地坐在輪椅裡。
顧慎小心的把毯子鋪好,擺好曾鈺的手腳,“曾醫生,我去做飯,等會陪你說話。”
廚房裡傳出熟練的切菜聲,沒一會,米飯的香味便開始飄出,突然屋內的老太太沖入廚房,拿起一個鞋子,發了瘋一樣打顧慎的後備,“打死你這個害人精,打死你這個害人精!”鞋子無情落下,顧慎握著菜刀,木然站著,默默承受。他的眼睛看著廚房的窗外,那個城市的景色,此刻在他看來如此灰白。隨著一聲一聲聲嘶力竭的叫罵,老太太眼內流出了渾濁的眼淚。她如此恨,可惜又有何用!老太太打累一樣,終於歇停了。顧慎繼續默默做菜,煮了軟爛的山藥粥,蒸了個排骨,炒了個豆角。
等顧慎把菜擺好,那老太太從陽臺走了進來,看了一眼那桌子菜,突然她開口了:“以後你不要來了。”
顧慎一僵,嘴角就抿了起來,眼神也變的陰沉,“奶奶……”他垂下手,有些無措,他微側過身,看著陽臺上默默無聲的曾鈺,眼角含著淚,強忍著沒掉下來。
有一種悔恨和愧疚,無法言語,卻如蝕骨之痛,時刻蠶食著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