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也還不了小鈺給我。”老太太說完,老淚橫流。“你又可以來多久?你還有青春,你還有機會,小鈺沒有。”
顧慎眼內的淚水終於掉下,突然他扶腿,艱難跪下,“奶奶,我知道我說什麼都沒用,都是我的錯!我做什麼都不能挽回曾醫生的健康,如果可以我寧願坐在那裡的人是我!奶奶,我說過,我會盡我所能……”顧慎咬咬牙,沒有把後面的話說出來。突然他也覺得絕望淒涼得很!
“出去!”老太太不看他,用一種很冰冷的聲音說道。
顧慎跪著,看那個倔犟的老人,在靜默裡,最終顧慎慘淡地笑了一下,艱難站起來,從褲兜裡拿出600塊,輕輕放在桌子上。
“奶奶,您現在不願意看見我,那我先走了,下週末我再來。”
老人聽完,身子輕微搖晃了一下,最終什麼都沒說。顧慎走到陽臺,輕輕掖了一下毯子,“曾醫生,我回去了,下週再來陪你說話。”
顧慎走出小區,虛脫一樣滑坐在牆邊。腿痛得要死,他滿腦子卻都是他一把推開曾鈺,曾鈺失足掉下樓梯的樣子!
那時候曾鈺即將升副教授,年輕有為,他本不是顧慎的主治,只是因為聽說了這個少年在去參加數學競賽路上遭遇車禍,同行的媽媽當場死亡,那個孩子則身受重傷,昏迷不醒,大受打擊的父親在妻子頭七那天在從殯儀館趕回醫院的時候精神恍惚,衝了紅燈都不自知,被快速衝過的貨車撞飛了。顧慎醒來已經是2個月後!他看到的是自己已經殘缺的身體,父母的骨灰盒!還有就是家裡的遠房親戚紛紛接管家裡的財產分配,他曾經溫暖的家已經變成鈔票,部分成了他的醫藥費,部分進了他人的口袋!
這大約是曾鈺聽過的最慘的事情,讓一個15歲的少年承受這樣的鉅變是何其殘忍。
那時顧慎時而進入極度抑鬱的狀態,時而進入躁狂的狀態,他幾次要爬上醫院的樓頂自殺,都被人救了下來,每次的瘋狂都把顧慎的殘肢折磨得血肉模糊。
曾鈺曾經在顧慎被打了安定的時候去看過顧慎。床上的少年形銷骨立,左腿從大腿中部就凹陷了下去,即便睡著之後,都是滿臉的驚恐和絕望,常常不自覺地抽搐幾下。
顧慎靠在牆邊,直挺挺地,強撐自己不要倒下。從他意外把曾鈺推下樓,護士長一個巴掌打過來的一刻,他便不再允許自己再倒下去!
好不容易調整好呼吸,顧慎扶著牆根站起,一瘸一拐!忍痛騎車到了百利車行,他的臉色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劉強國使了個眼色,另外兩個人都立刻低下頭去假裝若無其事。
顧慎去到工具房,扯下假肢,拿起醫藥箱裡的紗布包紮了一下,換上工作服,把左腿多餘的褲腿捲起來,拿起工具房裡的柺杖出到外面。劉強國看他一眼,指著一旁的零件,“配一下那邊的配件。”顧慎二話不說,便坐下無聲做了起來,那段殘缺的腿顯得格外孤獨。
到6點的時候,劉強國拿出一疊百元大鈔,“小慎,這個月的錢。”
顧慎拿過點了一下,留下一半,剩餘的遞還給劉強國,“強國叔,這個月都在學校,沒那麼多錢。”
“你跟我計較什麼?!”
“家教……挺多的。”
“能有多少?!你要給你二嬸生活費,要給曾醫生生活費,還要留錢給自己租房子上大學!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爸媽那幾萬塊錢撫卹金,你也給了曾醫生了。”
顧慎彷彿被針紮了一下。
劉強國繼續說:“家教的錢多,我想你更喜歡的是呆在學校。”
劉強國把錢塞到顧慎的手裡,竟然看到顧慎的眼內已經含滿了眼淚。劉強國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用力壓了一下。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蘇蘇和sa的留言,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