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不改的期望,他那樣的人,一生不接受失敗,卻遭受那樣的命運,家國崩亡、組織毀滅、千里追殺、同伴零落、兄弟在眼前一個個死盡……最後還要遭受那樣擊毀一切的背叛……他什麼都沒說,我卻知道他恨,我知道他內心深處的最後願望,他要看到這個王朝的死亡,正如這個王朝曾眼看著他的兄弟們死亡……這個願望,他做不了,我這個未亡人也做不了,但是我相信,有人會做得了。”
“夫人!”灰衣人急聲一呼,“您已經違背了……”
“別和我說違背了誰。”夫人傲然打斷,“我並不是你們組織中人,沒有揹負你們的世世代代相傳的任務,對我來說,我只需要盡我所有,完成先夫遺願。”
灰衣人沉默下去,想著先一代的宗主大人,那鐵血而剛烈的男子,短暫一生裡只為一個夢想活,並用他的執著影響了眼前這個女子,一生裡,也只為他的執念而活。
“別忘記,你們的主子,自幼承我的教導。”夫人突然一笑,“只有我最清楚,她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只有我最明白,在什麼樣的事情激發下,你們主子會決然而起,走上我想要她走的道路。”
“主子未必適合走上那樣的道路……”
“不,她適合。”夫人眼神閃動,帶著幾分驕傲幾分欣慰,“你們看看她所做的一切,你們看看翻雲覆雨驚動天下的十六歲欽差大臣!她是天生的王者,墮於塵埃而不掩光華,這樣的人,這樣高貴而不可超越的血統,你們願意她放棄與生俱來的無上天賦和使命,一生甘於平凡,在你們的保護下庸庸碌碌的嫁人生子,做那錙銖必較的田間婦?你們覺得,這樣對得起她?對得起你們上代宗主?對得起你們永忠的大成皇朝血脈?”
“這是總令大人的意思。”灰衣人默然良久,答,“他認為,先皇主的遺命,只是維護皇族尊貴血脈承續,至於江山更替,朝代變遷,這是歷朝歷代都不可避免的潮流之勢,無需介意太多,只要主子安好,一切都不值得為之犧牲。”
“你們總令大人,承繼了先代的倜儻灑脫。”夫人冷笑,“我卻不能,這麼多年,每當我想起他那樣寂寞的離去,想起他臨終前握住我的手,想要說什麼卻沒能說出的模樣,我就知道,終我一生,有件事,我永遠也不能放棄。”
她神情決然,語氣堅定,一字字鋼鐵般錚然有聲,灰衣人怔怔望著她,知道今晚是無論如何也完成不了任務了。
“這是您的母國……”半晌灰衣人苦笑,“我沒想到您竟然……”
“沒什麼母國不母國,天盛的疆土,也是奪自大成,天盛仔細說來,也是大成的叛臣。”夫人沉靜的道,“我不管這天下,我只管一人。”
灰衣人不再說話,靜靜望著這個傳說中性烈如火,堅執天矯的女子,曾以為那許多年艱辛忍辱風霜磨折,早已將這女子的鋒芒磨礪圓滑,不曾想真正面對的時候,才赫然發現她顏色不改,鋒利更勝當年。
“就這樣吧,我睡了。”夫人不再說話,吹熄燈火,竟然就這麼裹著被子睡下。
灰衣人一聲嘆息,散在沉重的黑暗裡。
“……保重。”
四日前。
秋府陷入一陣慌亂——秋夫人突然得了急病,癱倒在床口不能言,四肢僵木無法移動,秋府連連派人延請名醫,內院外院人來人去川流不息。
向來不為人注意的某個小院,自然更不為人關注。
一大早,鳳夫人便起身,和往常一樣梳洗穿衣,把自己屋子裡的東西整理整理,又去了原先住的小院,過了一陣子才出來,最後去了鳳知微的“萃芳齋”。
鳳知微離京這段時間,萃芳齋大門緊閉,對外號稱鳳知微“得了天花”,偶有秋府人去送東西,也能看見一個女子整日蒙著臉在屋子內不見人,不過從昨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