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坐上節南餵魚的那塊山石。
魚兒未散,一見他,聚得更緊。
他的心情,因獵物已落入陷阱而好得很,有耐心學人同魚說話,“我可沒東西餵你們……”
話音未落,目光停在石上某處。
那是一架鳳尾琴,不過掌心大小,沒有任何花紋雕飾,甚至沒有上漆,弦鬆垮,琴身糙制。乍眼看去,只以為很普通的小玩意兒,連拿起的願望也不會有——如果這件小東西放在貨郎擔上的話。
他拿起來,“作為定親之物,確實寒酸了些。”
一手拉緊一根弦,另一手撥了一下。
這個動作本來無意,卻讓他愣了愣。
弦竟是真弦,出真音,且音色美極。
“公子,劉二公子來了,想請您過去。”
他抬眼看看立在柳樹幹上的灰衣人,可見這處巢石委實藏不得身,如此輕易讓人發現。但他手掌一翻,當著灰衣人的面,讓那件小東西落進袖中,從石後走出,往客居去。
灰衣人自樹上躍下,略一猶豫,開口道,“那件東西並非公子之物。”
他閒庭信步,飛起的柳目捎著賴皮笑意,將那身雲朗風清的光華拋墜了俗地,卻仍能令人嘆美,“棄之可惜,見者有份。”
“……”灰衣人啞然。
“先到先得。”他再補一四字箴言。
“……”灰衣人不敢說自己沒那麼厚顏,把撿到的東西當成自己的。
兩人走了不久,一個身影匆匆跑來,在同一塊巢石的上下左右兜來轉去。
正是節南,去而復返。
她怎麼也找不見那件定親信物,最後往池裡飄著的魚食袋子看了又看,就和魚兒們打起商量,“我當真把那塊木頭疙瘩扔池裡了,是麼?罷了,大冬日的,讓我下水撈它,自是不甘心。看在我餵了你們一頓飽餐,幫我將那疙瘩藏得永不見天日,上天就有好生之德,沒了主人,也會讓你們吃飽喝足的。”
她雙手合十,似虔誠,但走時乾脆,一眼不回望。
信物,為信約而存,如今信約已解,縱然價值連城,也沒了存在的意義。而劉家棄之,她若撿了,豈非同乞丐無異。
那塊木頭疙瘩,掉得好,掉得妙,劉家要搬了,她也要走了,也回來找了它一遍,對得起她爹她全家,然後,桑劉再不相干,從此對面敢說認識她試試。
魚兒繞啊繞啊,待至日頭偏西,風起冷,方沉入池中,不復見。
第20引 杏花待兔
駒馬峰,鳳來通往府城的官道上,第一個經過的大王嶺峰。然而,它並不險,只是縱深,一叢叢灌木,自官道往上,由稀漸密,再轉成高大杉樹,集為一大片暗海。
大王嶺山寨十來座,都藏在無路可循的深山,即便土生土長的山中獵戶,也很難探到他們的巢穴。這些賊人也許各佔山頭,各搶各錢,實力互有懸殊,家底互有厚薄,但他們藏身的手法卻一致高明,讓官府的圍剿總是一無所獲。
不過,既然說到實力懸殊,就再說回這駒馬峰。
駒馬峰上有一寨,名曰杏花寨。
且不論這寨名不威不武,山裡地形雖和其他山頭一樣複雜難追,與官道相銜的山界卻視野開闊。用柒小柒最粗魯的話來說,稀稀拉拉的野灌爬葛還擋不住她半隻屁股,真是欲遮還羞。
故而,平日打劫,早先十之五六,如今十之九九,必定打草驚蛇。離官道還遠著呢,就把過山的客們嚇跑了,追都別想追得上。
為何早先還能成功十之四五,如今十回劫不成一回?
山賊何來義氣之說。手腳稍微麻利些的,腦袋稍微會轉轉的,本來都是吃著這山頭望著那山頭,更遑論杏花寨先天地缺。於是,有點本事的,都靠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