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一個交代?”
“……”徐景明愣了一下,忙道:“殿下,莫非還要打?若是再打,真不知還要再死多少人,況且朝廷不降,那麼各地依舊還有不知多少殘餘的明軍,殿下打下了金陵,還要北伐,還要西征,如此一來,豈不是死的人更多?卑下並非想要頂撞殿下,只是覺得,打仗歸打仗,打仗總得有人去死,有些話,說了可能不合時宜,可是殿下和卑下也曾稱兄道弟,卑下這個人,從前呢,確實是精於算計,可是自從進了詔獄,受過了拷打,殿下,我悟了,這會兒真的悟了,所以權當是斗膽,索性就直說了吧。”
說到這裡,徐景明頓了一下,才繼續說下去:“殿下自覺得對不起死去的將士,他們死了,當然可惜,可是又能如何?人死不能復生,殿下唯一做的,就是為他們建祠、立廟,撫卹他們家眷,養活他們的孩子,而殿下還有許多事要做,如今這天下,千瘡百孔,不能再打生打死了了,殿下如今是太子,可是將來卻是天子,是該未雨綢繆,為往後做打算,百姓需要休養生息,而將士們也該解甲歸田,殿下,今時不同往日,從前想的是馬上得天下,而如今卻是該馬上治天下了,這治天下,豈可感情用事,豈可只因殿下一己之私,為了殿下覺得要對得起那些蒙難的將士,而再啟戰端?我徐景明……”徐景明越說越是激動起來,道:“在牢裡的時候,回顧了自己這一生,仔細想了想,說句難聽的話,我真他孃的不是東西,可是殿下不同,徐景明這輩子害人不淺,殿下肩上卻有重擔在身,殿下要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既然如此,又豈能有私情呢?”
“從現在開始,殿下再不只是諒山軍的統帥,而是天下兵馬的統帥,殿下也不只是諒山、廣東這幾地的皇太子,而是天下的皇太子,殿下豈可因為自己的臣子,自己的將士,而去殺戮同樣理應是自己的臣子和將士呢?”
深吸了一口氣,徐景明接著道:“有些事,叫做旁觀者清,我知道殿下現在依舊義憤填膺,依舊心裡帶著仇恨,可是我只說最後一段話,殿下,幾日之前,你站在山腰上,你所看到的,所領略到的,只是山腰上的景象,而如今,你已站在泰山之巔,萬里河山盡在殿下的眼底,所見的芸芸眾生,俱都是殿下的臣民,殿下,難道還要讓自己的臣民去殺戮自己的臣民,讓自己的天下,再啟戰事麼?夠了,到了今日,已經足夠了,天下已定,勝負已分,固然不能相逢一見泯恩仇,可是既然從前的一頁已經翻了過去,殿下何必還要回頭去看,人……終究是要向前看的。卑下的話已經說完了,說得不中聽,殿下握著卑下的生殺大權,這就砍了我徐景明的腦袋,卑下無話可說。”
郝風樓不禁動容,他突然發現了一個道理,一個不太著調的人突然正兒八經的講起大道理來,實在是可怕。
只是徐景明的話,有道理麼?
他揹著手,心情仍是糟糕,可是突然,他笑了。
“你說的似乎也有一些道理,今時又不同往日了。對了,你沒有事吧,你下了詔獄,在那裡可受過什麼苦頭麼?”
徐景明頓時露出了痛苦之色,道:“殿下,卑下……卑下……”說到這裡,徐景明開始滔滔大哭:“卑下真是九死一生,險些見不著殿下了,那些傢伙真不是東西,每日拷打我,在我身上滴蠟燭玩兒,還……還用皮鞭……將我綁起來……”
郝風樓問道:“有沒有脫光了你的衣服,往你的後庭灌茱萸水?”
徐景明抬眸,愕然道:“殿下實在是神機妙算、算無遺策,怎的連這個都知道?”
郝風樓嘆口氣,慚愧的道:“這都是本王發明的。”
“殿下聖明啊……”徐景明哭笑不得。
郝風樓將他攙起,道:“你受苦了,不過你放心,你的功勞,本宮銘記於心,你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