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實在沒有勇氣把桑南圃真實的身份說出來。
她甚至於怕和父親的眼光相接觸。
緩緩地低下頭,她什麼也沒有說。
譚雁翎忽然笑了一下,拍著她肩膀道:“好吧,好好勸勸你娘去吧!”
房間裡燃點著檀香。
縷縷的輕煙裡,陶氏異常寧靜地注視著女兒——
她好像心情很好,身上的一件衣服新換過的——是淡紅色滾著繡花小邊的那一種,這件衣服她一向很少穿,在貴芝的印象裡,好像母親只穿過一次。
她的頭髮也像是剛剛梳過一樣,奇怪的是在發邊還戴了一朵小小的蘭花。
這種打扮,使得貴芝頗為吃驚。
陶氏的臉也重新擦了些胭脂,細細的眉毛描得濃淡適宜,看上去簡直像個新嫁娘一般的嬌麗。
貴芝心裡奇怪得很,可是看見母親高興,她也高興。
她原本擔心母親經過這番凌辱之後,可能會滋生短見,現在總算放心了。
“娘!是你叫我?”
“不錯。”陶氏說:“我聽說你回來了,桑南圃的傷要不要緊?”
“已經脫險了!”
“那就好!”陶氏臉上帶出了一種發自內心的喜悅,“我一直在擔心他……如果他有個三長兩短,我更無面目去見他九泉之下的爹了!”
“不要再提這件事了!”
譚貴芝紅著臉垂下了頭,一想起這件事她就恨,恨爹、恨娘、恨自己。
“孩子!世上沒有一個人是十全十美的。”陶氏含著淺淺的笑容道:“除非你甘心平凡一輩子。”她侃侃地道:“如果你想在這個世界上,抓到些什麼,掙到些什麼,你一定相對地也會失去些什麼。”
“我知道,娘!”
“你知道?”陶氏搖搖頭道:“我看你是不知道,不過慢慢你就會知道了。”
說到這裡,她頓了一下,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問道:“桑南圃跟你談了些什麼?”
“他要報仇——”
“他是應該的!”
貴芝一愕,道:“您是說……願意他……”頓了一下,接道:“桑南圃是一個很冷酷的人,他說得到做得到!”
“他是應該的……”陶氏慢慢垂下頭,眼淚在眸子裡打轉,“他怎麼說?”
貴芝說:“他說可以原諒您……卻不能放過爹。”
陶氏臉上帶出了一絲苦笑。
“他真的會原諒我?”陶氏搖著頭道:“不——他不會的!”
譚貴芝道:“他說,娘會自己懲罰自己!”
陶氏呆了一下,喃喃道:“今天我找你來,是要告訴你一件重要的事!”
“什麼重要的事?”
“你爹現在已經瘋了——他自己在做些什麼他自己都不知道。”
說到這裡,她輕輕嘆息了一聲,道:“話雖如此,我與他總算是夫妻一場,不忍心看著他自掘墳墓!”
“爹爹請了一個姓餘的,聽說是專門為了對付司徒火那一夥人……”
“有什麼用?”陶氏冷笑了一聲,道:“即使是贏了司徒火那個人,也贏不了桑南圃,桑南圃不會讓他趁心如意!”
譚貴芝呆了一下,道:“桑南圃……真的會向爹下手?”
“會的!”陶氏道:“只有你才能救他!”
“我?”
“不錯。”陶氏冷笑道:“因為你對他有恩!”
譚貴芝呆了一下沒說話。
“記住孩子。”陶氏囑咐她道:“你爹是愛你的,也只有你能救他……可憐他!他怎麼受得了這種打擊?但是他必須要得到這種報應……”
譚貴芝忽然打了個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