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的其實不錯,我害怕,我寧可甚麼也不知道,只將從前的一切當作是一場純粹的沒有其他意義的夢,也不願意清楚的知道一切”這一番大實話,她脫口而出,一時竟完全忘記了她對林培之說起前事之事,完全都是假託夢境的。
好在林培之也根本沒在意她話裡的破綻,只看著荼蘼:“荼蘼,我一直想不明白,你在害怕甚麼?”
荼蘼猶豫了一下,終究答道:“我不想過回從前的生活”
“從前怎樣的生活?”林培之一步不讓的追問著。
“宮牆深深,長夜寂寞。勾心鬥角,雖不見硝煙,無有刀劍,卻自有夢魘如影隨形,驅之不去……”荼蘼慢慢靠在《奇》紅色的廊柱上,仰頭去《書》看天空,語氣平淡的《網》幾乎像是在說著別人而不是自己。
林培之深思的看著她,好半日,也沒有開口。荼蘼的話讓他有種莫名的感覺,感覺荼蘼說的不像是夢中所歷,而根本便是她的親身所感:“荼蘼,你所說的,當真只是你的夢麼?”
他忽然問道,只是話一出口,他便又覺得自己這話問的有些蠢了。他認識荼蘼之時,荼蘼才剛只七八歲,如今十年過去,她也只是十七八歲年紀,又怎會親身經歷這些事兒。
荼蘼苦澀的一笑,知道他終究還是開始有了疑心,只是這些事兒實在太過匪夷所思,只怕他便是想到了也是很快便會自己推翻的:“我有時甚至會疑心,我究竟是否真正經歷了那些事兒”活了兩世,有時候便會有些迷糊,恰似莊生夢蝶一般,到了末了,竟不知究竟我為蝶還是蝶為我。
正文 02 半雲亭
二人久久默然,一時無語,過了好一會子,林培之才忽然開口道:“這事兒,就到這裡為止罷”他說著,便抬頭看了看天色:“今兒月色甚好,你可願陪我一道在山上走走”
此話卻是正中荼蘼下懷,能不想起這些不愉快的事兒,她又何嘗願意去多想。離著塵埃落定的一日本已不遠,將來的事兒,只由得它去。欣然應道:“好你且等我一等,我把這支簫送回屋去”
林培之聽了這話,卻伸手攔住了她,道:“不必你若喜歡,我便將它送了你罷這簫原是我母妃的遺物,她臨終之時猶且對它念念不忘,遺命令我將此簫送回此地,將來也好擇一有緣人贈之”
荼蘼一怔,下意識的低頭看了一看手中的這支玉簫。她初見此簫,便知此物絕非凡品,卻未想到這東西竟是妙妃留下的。捏著這支玉簫,她忽然想,這簫,不知是烈帝還是承平帝所贈?
她心中胡思亂想,面上自然也有所感,林培之在旁見了,卻已猜出她的心思,因淡淡道:“點翠山的這座宅子,原是當年皇兄封賞給我的”這話卻已含蓄的說明了這支玉簫的來歷。
荼蘼輕輕點了下頭,若事實果真如此,妙妃臨終前,將簫送回此地,必然便是存了了斷之心。看來,她的心,最終還是偏向了烈帝。她想著,忍不住的抬頭看了林培之一眼。林培之說了那句話後,似乎也有些若有所思之意,因此也正看著她。二人目光驟然一觸,旋又迅速分開。
林培之若無其事的一笑,道:“走罷你或者不知,我自幼習琴,雖極少在人前賣弄,卻也自認頗有幾分造詣,改日若然有空,倒可與你合奏一曲”
荼蘼聽得心中一動,看向他的眸光便帶了幾分訝然。她前生亦精於琴,這一世之所以改而習簫,正是因前世常與林垣馳琴簫合奏之故。卻是萬萬沒有料到林培之竟會是個精於操琴之人。
“這座莊子裡頭,有琴麼?”她忍不住問道,神色中竟帶了幾分認真的意思。
林培之詫然於她的認真,怔了一下後,方笑道:“沒有”他說的很是肯定,且無一絲停頓,顯然是有十足把握的,但這樣的回答,卻讓荼蘼不由自主的又將此事與妙妃聯絡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