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落花流水、清風漣漪的夏夜裡頭,顯得格外的突兀。若是常人,怕早被驚了一跳。荼蘼卻是頭也不回的答應了一聲,很快繞到石桌南面,尋到那顆龍睛,牢牢按住,往右連續的轉動了三圈。石桌發出一聲輕響,緩緩中分而開,露出了桌肚內的數罈美酒。
荼蘼欣然輕呼一聲,提起一罈,頭也不回的丟給了後頭那人:“上次你請我喝酒,今兒換我請你”
那人聽得失笑起來:“想不到你倒是深諳借花獻佛之道”
荼蘼又提出一罈酒,回頭對了那人莞爾笑道:“眼前有花,身側有佛,自該順勢而為至於其他,且留待他日再說罷”她說著,理所當然的一指面前的石桌:“你來把這個闔上”
她身後那人,自然便是此地的主人林培之。林培之料不到她竟會這般態度自然且順理成章的支使自己,怔了片刻後,方始無奈的搖了搖頭。走到她身側,抬手在那條螭龍的龍爪部位輕輕按了幾下,石桌又是一聲輕響,很快恢復如常。
荼蘼四下看了看,笑道:“往**是主人,不過今兒,且容我作一回主罷”她說著,便提起自己的那壇酒,徑自走下聆音亭,便在浣花溪邊隨意的尋了一棵花樹坐了。
浣花溪兩側,非止花樹成行,樹下更是芳草如茵。顯然王府內的僕從,對此處的打理極是精心。
荼蘼隨意的一提裙裾,便靠在花樹上坐了下去。林培之緊隨在後,亦是一撩前襟,席地悠然而坐。荼蘼拍開酒罈泥封,揭開紅綢,小心的仰頭喝了一口酒:“這酒的滋味其實也只一般,但我獨喜它的香氣”荼蘼酒並非天下名酒,而寶親王府內的這酒,顯然乃是新釀,至多不過三四年的窖藏而已。對荼蘼這等雖不好酒,但卻嚐遍世間美酒的人來說,味道自然算不得如何突出。
但這酒的氣息卻極是馥郁芬芳,酒罈初開,便覺香氣四溢,一似夏日荼蘼幽香。
林培之斜倚在花樹上,雖也拍開了泥封,卻並沒喝這酒。聽了荼蘼的話,便輕笑了一聲,答道:“你愛這酒的氣味,我卻獨愛這酒的名字”語聲淡淡的,卻自有情意內蘊。
荼蘼聞言微微一震,忽而舒展五指輕輕敲擊著手中的酒罈,曼聲吟道:“開到荼蘼花事了,塵煙過,知多少”夜深寂寥,她的聲音便隨著淡淡的夜風飄散開來,和著浣花溪的水流之聲,清越悠長之外卻又別有一番婉約悲涼之氣。
林培之靜靜聽著,頓了片刻後方才搖頭道:“詞固是好詞,只是有些不吉利”
荼蘼略微偏首的對他一笑,答道:“我從前很愛荼蘼花,覺得它開在百花落盡之際,無意爭豔,卻自一枝獨秀,清秀兼且高傲……”說到這裡,她頓了一頓,許久沒再開言。
“從前很愛?”林培之等了一刻,不見她繼續說下,便自重複了一句。
荼蘼“嗯”了一聲,又喝了一口酒,這才漫不經心的續道:“可是這些年,我忽然覺得,這花,還是要開的熱熱鬧鬧、爭奇鬥豔的好”
林培之聽得一怔,旋即笑著調侃道:“聽你這意思,倒像是有改名字的意思”
只這片刻的工夫,荼蘼已是大半壇酒下腹,她心情本就鬱悶,此刻藉著酒勁,便應聲笑道:“我早想改個名字了只是想來想去,總也想不到個合適的林培之,你說,我是叫桃花好還是叫杏花好?”她一面說著,便自側頭去看林培之,卻不防動作過大,竟是沒能控制好,身子一滑之下,已半靠在了林培之肩上。林培之被她這一滑,卻是嚇了一跳,趕忙丟下手中的酒罈,一把扶住她。
荼蘼便似沒了骨頭一般,只星眼微殤,懶洋洋的靠在他肩上,也不動彈。過了一刻,甚至還追問了一句:“林培之,你說,究竟是杏花好聽還是桃花好聽呀?我可不愛叫梨花,聽著也怪不吉利的”
林培之調整了一下坐姿,好讓她更舒服的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