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道珢此刻也下了樓,過去朝荼蘼拱了拱手,客氣道:“昨兒初見小姐,便覺小姐不凡,原來小姐竟是武昌陸家之人!”武昌陸家,雖非士族高門,但在江南一地卻頗有勢力,大有地頭蛇之意。因此江南各大家族一面瞧不起他們,但也一直客客氣氣,不敢怠慢。
荼蘼含笑回了一禮:“袁公子謬讚,小女子怎麼敢當!”說著話的當兒,她的眼角不自覺的輕輕掃過一邊站著的那名男子。那男子身材中等,五官端正清秀,赫然竟是林培之的親信向玖。四年下來,向玖除了更成熟穩健一些,倒也並無太大的變化。
只是……向玖既然已經來此,林培之怕也快要到了罷!想到林培之,她不由自主的暗暗在心中嘆了一聲。幾人簡單寒暄了幾句,袁道珢因向玖在旁,便也早早辭了去,又約了改日再見。荼蘼淡淡應了,卻也並不當真。
袁道珢走後,安姐便喚了荼蘼上樓。荼蘼與她並肩上去,一面走一面問道:“袁道珢今兒來此是為了買綢緞?”袁記綢緞行雖掛著袁記的牌子,其實卻是荼蘼一手操持,不過是掛著袁記的招牌而已。因此安姐聽了這話。卻也不敢怠慢,當即答道:“袁四公子此來,卻不是為自家置辦綢緞的,嫵兒可曾見著他身邊那名男子?”
荼蘼微微點頭:“你說的是南淵島的向玖?”
此話一出,安姐面上不覺現出愕然之色:“嫵兒認識他?”
“嗯!從前在京城時曾見過一兩次!”荼蘼簡單的回答,面色淡淡的。
安姐深思的看了她一眼,卻也沒有多問。她本是蘇州人,自幼與陸家一房遠親定了婚事,誰料嫁了過去不久,丈夫便因病身亡。她一個寡婦人家,日子便過得艱苦起來。虧得打小學了一手的好刺繡功夫,這才能夠勉強餬口度日。因是陸家人,因此她對荼蘼的身份其實也頗多懷疑,但既然陸家肯認,自也沒有她置喙的餘地,何況荼蘼的存在對陸家確是有益無害。
而荼蘼自打離了京城,到了陸家之後,日常無事,手中銀兩又多,便打算做些事兒打發時間,這便有了這間陸記的綢緞鋪與另一家金鋪。
她生於富貴,長於富貴,又嫁入皇家,對綾羅綢緞、金銀首飾等類物品自是眼光極高,身後又又陸家這個地頭蛇撐腰,行事自是順風順水。數年下來,陸記便已一躍而為整個江南地區首屈一指的商鋪。陸記織造所出物品,質地、花紋更是堪可與江南織造所出貢品相比擬。
而安姐,正是邢二妹自陸家尋了出來幫她料理店鋪的可靠之人。二人相處幾年下來,彼此頗為相得,關係日益親密。人的出身氣度,很多原是自幼環境養成,安姐又是個明眼之人,故而早在私底下感覺出荼蘼的身份非同尋常,出身也斷非小家小戶這也是今兒安姐雖好奇荼蘼怎會認識向玖,但見荼蘼無意多言,卻終是沒有多問的緣故。
正文 12 隱憂重重
二人在樓上雅間坐下。荼蘼細細問了一回,這才明白,向玖此來陸記,竟是為了採買綢緞布匹。待安姐將所有情況盡數說完之後,荼蘼默然不語的傾身向後,輕輕靠入椅內,微蹙雙眉,默默的想了一刻。南淵島採買大批綢緞布匹,究竟會是為了甚麼呢?
安姐見她沉吟,便只是坐在一邊靜靜喝茶,並不打擾。
過了半日,荼蘼才嘆了口氣,將一頭的霧水拋在一邊,開口道:“近日生意如何?”她今日來此,原本只是單純的想同安姐說幾句閒話,再商量些事情。卻沒想到巧遇袁道珢與向玖二人,這一遇見,便讓她再沒了先前的心思,但也不好因此轉身就走,便隨口提起生意。
安姐一笑,便起了身。走到一邊,捧了一疊賬簿來,放在荼蘼面前,再取了一張算盤放在荼蘼的右手邊。荼蘼也不說話,伸手取過賬簿,左手慢慢翻動,右手則俐落的敲打著算盤。這個時候,實在不宜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