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一大筆錢,他已覺心滿意足。
生活最怕的就是下一頓沒著落,至少現在他不必怕了。
她小心說著:“今日,我看你活絡於大場子中,很是意興風發,你不希望以後依然過這種日子嗎?
進而去追求更好的?“
他笑著搔搔頭。
“生意人嘛,熱絡場子是必要的。但那是工作,不是過生活。小時候我們看東大街的富宅,好不欣羨,恨不得能住上一天,此生已足。但初虹,我們畢竟是窮人家出身,縱使華屋美服加身,也還是土樣。老實說,每次陪大爺去赴宴,總不自在得緊。也許一時會被笙歌舞影的華麗炫花了眼,但我還是知道那與我是格格不入的。”
她一顆揪緊的心漸漸鬆開了。
“不想賺更多錢了嗎?”
“當然想,但如果可以不花大錢應酬,能夠不必攀結權貴就大把賺錢,我願意。但天下哪有這麼好的事?雖然說只要做了商人總不免要陪人應酬交際、建立情誼,但我寧願單純些,別太複雜。”
她橫他一眼,笑啐道:“還是守財奴一個,死性不改。”
他同意:“小時候窮怕了,到現在還是秉持著不輕易花錢買閒物的習慣。不過我對那些幫忙我的人就捨得花錢了。”
“所以他們才會心悅誠服的叫你‘年爺’‘年小哥’啊!”她笑了,腳步變得輕快,稍早沉凝在她周身的沉重全消弭殆荊小跑步將一切拋之腦後。
他大步追上她,微赧著叫:“別笑弄我了。瞧瞧你自己,還不是被小孩兒稱作大姑,甚至招惹小男孩傾慕,哪個牙婆做成你這樣的?”
她扮個鬼臉。
“嗒—有人拈酸食醋嘍。”
“那又如何?我是你未來夫婿。”他理直氣壯。
她直笑,跑不動了,緩步走著。他與她比肩而行。
路上行人稀了,夜色沉沉包攏住周遭,唯有家家戶戶點亮的燈光透出些微光亮。
他悄悄伸出手,手指試探的牴觸她的。她抖了下,但沒避開。然後他輕輕勾住她手指,一指、兩指……最後侵佔全部,牢牢握得密合。
熱意由掌心向兩具身軀傳遞,深秋的涼意拂面不覺寒,牽著手,像要走上一生一世不肯放。
他低啞地問:“我不希望看到你不開心,你適合笑。”
“我希望你成為你希望的那種人,不因任何人而放棄。”她的聲音亦相同的喑啞。
“我已經是了。”
“是嗎?”
“識字、有錢,甚至出海見識過。當我只能是一名小雜役時,就是這麼希望。”
“那現在呢?有錢、識字、出洋之後,你希望什麼?”她又問,放眼望去,居住的宅院已到。
“我希望——”他站定在大門口,看著她:“能與你共度一生,過著最自在的日子。”
“年迴——”她顫著聲,洶湧的感動快要溺斃了她,“只想要這樣嗎?辜負趙大爺對你的期許也無所謂?”
他點頭。
“記得你對阿福說過的話嗎?你並不想過官夫人的生活,甚至覺得痛苦。而那,可是天下所有女子認定的富貴好命。同樣的,別人以為生意人就該成為像趙大爺那樣的天下富賈,才叫成功。可我不。這輩子,因為貧窮,不得不長年在外工作賣命,太足夠了,我不想再把剩下的生命浪費在累積更多財富上。趙大爺一年至少有十個月在外經商,如今是京城首富,但辛苦的奔波使得他身體勞累出一些病痛。我不想要這樣的,錢夠用就好不是嗎?”
“沒志氣。”她輕哼。
他一楞,“初、初虹?”
她用力抱住他,大叫:“但我喜歡,太喜歡了!我多麼高興你是我的漢子。年迴,你是個最棒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