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頭子手下大概沒看到,阿高也背轉過身沒發現,但是阿鈴看到了。看到之後暗自慶幸阿母沒看到眼前的景象。
因為島次笑了,翻著白眼露出牙齒笑了。阿鈴想到以前在高田屋時,曾在戲棚子看過的偶人,那是一對結著島田髮髻的女人和年輕鋪子夥計的偶人(事後七兵衛爺爺對阿鈴說明這兩個偶人飾演一對陷入苦戀的情人)。偶人師的手操縱著偶人體內的裝置,兩具偶人就像活人一樣又哭又笑,思慕對方。但是當偶戲結束,偶人師的手自偶人身上抽出,向觀眾討賞錢時,偶人當下像失去靈魂般咔嚓一聲翻著白眼垂著下巴。由於變化太明顯,阿鈴當時直勾勾地盯著那兩具偶人不停地眨巴著眼。
‐‐眼前的島次先生果然只是個偶人。
是銀次的陰魂在操縱他。哦,加上這股惡寒!阿鈴緊握雙拳準備迎接即將發生的事。
眾人在房內坐定,七兵衛鄭重地乾咳一聲開口說:&ldo;淺田屋老闆,白子屋老闆,還有辰太郎頭子,今天勞煩大家聚在這裡只有一個目的。上次在船屋舉行的驅靈比賽宴席最後以失敗告終,我想揭穿那時不為人知的真相。&rdo;
阿由馬上叫道:&ldo;那我為什麼要在場啊?這不是很奇怪?我應該被押送劍傳馬町監獄吧?還不趕快帶我去啊!&rdo;
她似乎還沒死心。阿鈴看著她上揚的眼角和撅起的嘴巴,覺得很可悲。
&ldo;阿由,我想問你一件事。&rdo;七兵衛沒受到幹擾,&ldo;你認識這個廚師島次吧?&rdo;
阿由對七兵衛吐出一口痰。
&ldo;你這像什麼樣子!&rdo;白子屋長兵衛滿臉通紅地說。才幾天不見,他眼角的皺紋似乎增加不少。坐在一旁的老闆娘阿秀彷彿想避開臭味似的,一直用手背掩著鼻子。她當然不是因為噙淚才那麼做。
&ldo;我怎麼會生出你這種女兒,真是丟臉。&rdo;
&ldo;我有你這種父親才覺得丟臉呢,丟臉得想挖個地洞鑽進去!&rdo;
&ldo;你母親,&rdo;長兵衛瞪著阿南說,&ldo;在下女中也是個沒用的懶蟲。貪婪又嘴饞,知道我的母親厚待傭工,還三番兩次手腳不乾淨偷東西。你這種爛根子正是遺傳自你母親。&rdo;
&ldo;那這個讓下女懷孕的人又怎麼樣?&rdo;阿由冷笑,&ldo;女人一個人是生不出孩子的!&rdo;
&ldo;當時我太年輕,太蠢了,沒眼力看穿你母親的意圖。可是現在不同了。&rdo;
白子屋長兵衛盛氣凌人地說。阿鈴愈看愈覺得討厭。多惠悄悄拉著阿鈴袖子低聲說:&ldo;阿母真不敢相信竟然有父親會對親生女兒說那種話。阿鈴,你要繼續聽下去嗎?小心晚上做噩夢。&rdo;
&ldo;阿母,你放心。&rdo;
&ldo;白子屋老闆,我懂你的心情,不過不要再責怪阿由了。&rdo;七兵衛平靜地說,&ldo;阿由講話確實不乾淨,至今為止也給白子屋添了不少麻煩,可是這女孩也有三分理啊。&rdo;
阿由對著長兵衛伸出舌頭,躲在長兵衛身後的阿靜看了皺起眉頭。
&ldo;簡直像只狗。&rdo;阿靜小聲說,&ldo;父親,我想先回家,不想再待在這種地方了。&rdo;
&ldo;哎呀,是嗎?&rdo;不待長兵衛開口,阿由探出臉對阿靜說,&ldo;千金小姐果然不一樣,像白砂糖一樣既優雅又不知骯髒。可是啊,你千萬要記住,我可是你的姐姐!&rdo;
阿靜泫然欲泣地說:&ldo;你才不是我姐姐。&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