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時候一到時節便上至王公貴戚,下到庶民百姓都是以吃糟蟹為時尚,只不過,尋常人家自然是吃不到皇家貢品的糟蟹的,兩江水道三十四個州郡每日都要將上等的新鮮蟹挑出最好的貨色送入宮廷由大廚現場炮製,時辰絕不可以超過一刻鐘,每一回吃之前都要擦乾淨滷水,用金箔紙剪成龍鳳花密貼在蟹殼上看著好看吃著賞心。
只不過這玩意它比較寒涼,吃多了容易鬧肚子,尤其是女子性陰,那一陣子宮裡頭太醫最忙碌的就是給各個宮裡治療跑肚拉稀。
我那時候還小,父皇本來是不准許我多吃的,可是為了能飽口腹之慾,我常常會偷偷讓身邊的管事太監去御膳房給我偷一份出來,本著本公主欺行霸市的名聲,御膳房的人不敢得罪我也不敢向父皇告發,我便在吃完了拉,拉完繼續吃中搗騰,全然不顧太醫苦口婆心的勸阻,結果一個月之後破天荒頭一遭一向身子倍棒從來不鬧病災的我莫名其妙的在從崇文館下課之後回寢宮,在殿門口一頭栽倒在地。
等我醒過來後見著第一張臉蛋居然是令狐彥那張大餅臉,說來奇怪,這傢伙不論我怎麼和他過不去,總是到最後還能夠一聲不吭的呆在我身邊。
許是知道自己不被我待見,一開始他還會被欺負的哭,後來沉默居多,不主動和我攀談,也很少在學堂裡頭表現出非常優秀的一面來,崇文館的太傅點名讓他答題,也是一半對一半錯,對半分均衡的很。
久而久之,太傅點他名的機會減少了,我也對他的失去了新鮮勁頭,只要這傢伙不出現眼前礙眼,我也不怎麼搭理他。
醒過來瞧見這張臉,倒是把我嚇了一跳,雖然想發火,奈何身子發軟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一旁我那貼身宮女鈴鐺正哭得稀里嘩啦,我不耐煩瞪著她,她總算是給我咯咯噔噔把後面發生的因果給我說清楚了一回。
我突然暈過去可把寢宮上下給嚇的半死,不知道該做什麼,又怕被父皇知道了殺頭,要知道這些年我父皇殺伐之氣越發的重了,一點小事都能將人拖出去砍了,午門口青石板臺上血跡從沒幹過,如今我這最受寵的公主突然病了那一宮上下還不得都賠上腦袋?
好在這時候令狐彥突然冒出來,據說是給太傅送課義給我的,他當機立斷讓人先去找我平日常用的御醫,一邊指揮宮裡上下各司其職。
太醫來看過脈,還是那句話,寒涼之物吃得太多,要忌口,而且瀉肚子太多次,我這暈倒乃是脾胃虛寒,氣血不足的原因。
我自然是不耐煩聽老頭子嘮叨的,不過為了防止他和父皇打報告,我做出恭謹虛心的態度信誓旦旦保證了日後遠離糟蟹,胡太醫是父皇欽點從小負責給我看病的,據說當年因為父皇腿上長了膿瘡久治不愈,是他治好的,父皇賞賜了他剛好從西北戎狄進貢的美人,結果把他家裡頭一頭母老虎給惹翻了,當下甩了傢伙回了孃家。
胡太醫當時年輕氣盛沒去追,結果等三個月後想要挽回,卻等來娘子的和離書,之後胡太醫要辭官回去追老婆,父皇不允,班旨和離無效回京侍奉丈夫,然而之後就傳來他娘子投河的訊息,留了封書信四個字:覆水難收。
胡太醫從此心灰意冷,更是要走,父皇大概是覺著自己這好心辦了壞事,難得有些過意不去,讓胡太醫做了太醫署令,也不再管大事,卻將我託付給了胡太醫。
胡太醫醫內症和兒科甚為出色,我三歲起就是由他老人家看著,他看著我長大,我亦甚是瞭解他,性子糯,好說話,我老老實實喝了他的藥,好說歹說把他忽悠走,目送他老人家出門左轉視野裡一消失,我便讓鈴鐺繼續指使小玄子晚上去御膳房給我撈兩隻糟蟹來。
這一回,小玄子和鈴鐺都沒動,一個勁盯著一旁人瞧,我一直忙於忽悠胡太醫居然忘記了一旁還有個彌勒佛像在,我跟著扭頭看他,令狐彥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