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多年來,汪孚林常常在外飄,又不大喜歡帶著丫頭,所以洗漱穿衣,自己動手的時候居多,所以在家時也常常如此。如今妻子願意在自己宿醉之後親自服侍自己,他當然不會反對,當下便舒舒服服坐著享受了一番。和那些落地便是養尊處優的千金,從來不曾做過這些事情的女人不同,小北也許女紅平平,廚藝湊合,但在這種事情上,曾經當過丫頭的她卻得心應手,只是他很少讓她做這些而已。
當他從頭到腳都煥然一新時,他突然伸手抱起妻子,冷不丁原地打了個旋兒。
“啊!”小北著實被嚇了一跳,等腳踏實地之後,她方才使勁捶了一下汪孚林,“才穿好衣服,起了褶皺怎麼辦!”
“別說在都察院坐上一天,坐馬車也本來就會起褶皺,管這麼多幹嘛?”
汪孚林微微一笑,隨即攬著妻子低聲說道:“李師爺……咳,真是叫習慣改不了口,李兄此次進京升任文選司員外郎後,馬上就要成婚,準備娶的是前閣老殷士儋的女兒,他的父母雖說要來京師,但人生地不熟,而殷家送嫁的應該是殷小姐的兄長,操辦上頭,你得幫幫忙,不妨請上許大小姐一塊。”
饒是小北跟著汪孚林,什麼大起大落的事情都經歷過,此時此刻還是瞠目結舌,好一會兒才結結巴巴地問道:“李師爺……他這是續絃?”
“頭婚。”汪孚林知道小北驚訝的是什麼,因此給出了乾脆利落的兩個字回答。
“天哪!”小北直接吸了一口氣。晚婚不奇怪,霍去病當年說過,匈奴未滅,何以家為,如今這年頭,也有很多雄心勃勃的年輕人會說功名未立,何以家為,可李師爺少年及第,殿試二甲,早早放出去任縣令,可居然拖到現在才頭婚,這真是確實太少見了。等到汪孚林解釋了這樁婚事拖到現在的緣由,她方才忍不住撲哧一笑,“他這情形,和你當初娶我的時候挺像的。”
“我娶你可比他娶那位殷小姐容易多了。”汪孚林喜歡的就是妻子這種毫不掩飾的明快,等小北吩咐外頭送早飯上來,順帶去看看李堯卿那邊如何時,他又笑道,“從前我覺得京師那些親長去世的去世,致仕的致仕,調離的調離,難免有些感傷,可現在想想,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勝舊人。老的退下去,何嘗不是年輕一代的機會?李兄這一來,又直接進吏部,端的是一番新景象。”
汪孚林一大早去了都察院,卻沒人去驚動李堯卿的好眠,因此大醉一場的他直到日上三竿方才醒來。他卻沒當自己是外人,自嘲了一句七年不曾睡到自然醒,梳洗更衣用過早飯之後,卻是大大方方來見小北。
想當初在歙縣衙門,兩人也是抬頭不見低頭見,因此相見之際,他笑著打量了對方一眼,這才拱了拱手。
“叨擾一夜,多謝弟妹派人照料。想來汪賢弟應該對你提過,我這次到京師,除卻上任,還有成婚。吏部文選司事務繁雜,交接到入手,只怕我很難抽出空來,家父家母上京也沒那麼快,可否請弟妹幫我在附近賃一座小三進的屋宅?不用太大,畢竟我在京師能呆多久,卻還是一件很難說的事。”
小北既然答應了汪孚林,對於這請求自然不會有什麼二話。兩邊交談了幾句,八年時光造成的隔閡,彷彿就這麼輕輕巧巧被抹平了,當李堯卿告辭離開的時候,她突然出聲叫道:“李師爺!”
話一出口,她就發現了自己的口誤,不由赧然道:“真是當年叫順了口,竟是改不過來。”
可李堯卿卻迴轉身來,臉上笑吟吟的,哪有半點慍怒:“真是懷念,已經好久沒人這麼叫我了。給東翁當師爺的那大半年,我一直覺得刻骨銘心。”
他頓了一頓,語氣中帶著幾分追憶和惘然:“初上任有些笨拙,卻為人至誠,禮賢下士的葉東翁;剛剛進學,滿身麻煩,卻和葉東翁彼此扶助,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