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往年都有的弊政了,一般戶房司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糧長不要太過分,里長也往往忍氣吞聲委曲求全。可這會兒劉會跟著那書吏趕過去的時候,就只見兩個人已經在地上扭打在了一起,衣服上滾滿了塵土,此前那個身穿青綢衣裳的糧長,這會兒臉上一片青紫,而另一個人已經將他騎在了身下,如鐵錘一般的拳頭正猶如雨點一般衝著對手的身上擂去。
“十年裡你當過三次糧長,每次都是小等換大等,拼命加收鄉里鄉親的銀子,貼役空役要收到一兩銀子一個人,你這心也太黑了!我今兒個就是拼著挨板子坐牢,也要出這口氣!”
“還愣著幹什麼,拉開他們,真要出了岔子,你們誰擔得起責任?”
今天奉命前來維持的,正是趙五爺和麾下那些民壯,此刻他們聽到劉會這叫聲,立刻如夢初醒,趕緊上去分開這廝打的兩人。那個嘴裡依舊罵罵咧咧的里長大概二十出頭的年紀,虎背熊腰,剛剛他一出手之下,被打糧長的幾個跟班無一反應過來,要上去幫忙的時候,卻被年輕里長帶來的幾個壯漢給逼住,一時只能看著自家糧長捱揍。這會兒等到民壯把兩邊分開,他們方才如夢初醒,一個個上去手忙腳亂地扶住了那個臉腫得猶如豬頭的糧長。
“劉司吏,趙班頭,這糧長我沒法幹了!”那個糧長本就是個鄉間無賴,仗著舅舅家有點勢力錢財,橫行鄉里,別人畏之如虎的糧長他卻甘之如飴,捱打還是第一次,他哭天搶地正要耍無賴,卻只聽一聲重重的呸,登時條件反射一般一哆嗦。
“你不幹最好!這次老子豁出去了,就是捅到南京巡按御史劉爺那兒,這案子我告定了!”那年輕里長從一個跟自己來的壯漢手中接過大等,用力揮了揮,這才對包括劉會在內的圍觀眾人說道,“看到沒有,這就是他一兩銀子至少加了七八分的大等!不但如此,趁著這次完稅要交金花銀的機會,他舅舅還趁機提高銀兌錢的比率,一前一後坑苦了鄉里鄉親!我特意拿出了祖上傳下來的這錠官銀,沒想到他連這都要坑,狗東西!”
正在劉會思忖眼下這情形應該如何收場的時候,就只聽身後傳來了一個聲音。
“你口口聲聲說他坑苦了人,難不成你覺得你代他為糧長,就能比他做得更好?”
因為是人群之後傳來這聲音的,那年輕里長眉頭一挑,竟是毫不退縮地說道:“若是收一區十一里的稅,我自然不敢打包票,可若只是本里徵收,我自信絕不會坑了鄉里鄉親!本來就是各里長帶著人手解送到徵輸庫來,多了這黑心糧長一環,少了公平,多了盤剝!”
“好!若本縣說,日後就不要這糧長,你們里長各里收各里,那又如何?”
隨著這說話的聲音,再加上那個熟悉的自稱,劉會頓時打了個激靈。說話的那不是歙縣令葉大縣尊,還有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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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零章 把所有人架到火上烤(第二更)
年輕里長終於也意識到,說話的不是尋常人。果然,當他回過頭時,就只見身後眾人呼啦啦一片都跪下了,而那個微笑看著自己的中年人身穿官袍,舉手投足盡顯官威,即便他不認識,卻也能意識到這就是本縣之主!最初的呆愣過後,他慌忙跟著其他人一塊行禮不迭,可這一次,他卻不像剛剛那樣聲音洪亮,老半晌也沒能說出一句完整話來。
葉鈞耀瞅了一眼一大片行禮的人,心想自己這縣尊也就只能在這種地方逞威風了。他輕輕咳嗽了一聲,隨即擺出了嚴厲的臉色:“剛剛這裡什麼情形,本縣都瞧見了!徵收夏稅這樣大的事,有的鄉里拖拖拉拉,有的糧長私換大等,多收銀兩。甚至於就在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