輸庫大打出手,簡直是丟人現眼!”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葉鈞耀當然不會冒出娘希匹這樣的違禁字,但也已經足夠義正詞嚴,至少那糧長也好,年輕里長也好,誰都不敢抬頭吭聲。至於其他事不關己的糧長,則是全都在尋思葉鈞耀之前那最後一句話——什麼叫各里收各里,這豈不是說,日後就不需要糧長了?還是說,縣尊打算從現在開始,就推行這新的制度?葉縣尊上任以來最初沒什麼政績,後來就突然強硬了起來,可這次要更易的畢竟是祖制!
就在這時候,葉鈞耀突然痛心疾首地說:“今日乃是徵輸庫大開,徵收夏稅的第一日,可如今這般景象。傳揚出去。徽州府其他五縣會如何看我歙縣?”
彷彿是映襯他這一句話。一個青衫身影一溜煙地從徵輸庫大門跑了進來。還來不及站穩,這個人就氣喘吁吁地說道:“回稟縣尊,不得了了,婺源和績溪那邊出了大事,鄉民聽說徽州府有意將獨派我歙縣的絲絹夏稅均平到其他五縣,一時群情激憤,有上千人擁到縣衙陳情,絕不接受!”
此話一出。這邊徵輸庫中頓時一片譁然。自從嘉靖年間,歙縣這筆數額達到**千匹,金額達到六千餘兩的絲絹夏稅被人揭開蓋子之後,就有不少人記在了心裡,尤其是今天來的不少糧長中,有人便是得到汪尚寧授意的,這會兒更是又意外又震驚。他們還只是在遵照汪老太爺的意思給縣太爺施壓,那邊婺源和績溪怎麼就這麼鬧騰了開來?這種事不是應該先打口舌官司,接下來再是往上陳告,比拼各自的手腕勢力。最後才動用廣大的民間輿論嗎?
怎麼一開始就鬧騰得這樣厲害了?
葉鈞耀眉頭倒豎,怒聲說道:“本縣還未曾來得及正式梳理此事。徽州府段府尊也從未有過這重意思,是誰膽敢以訛傳訛?”
他立即招手把人群中的戶房司吏劉會給叫了上來:“本縣這就去府衙一趟,徵輸庫這邊,本縣就交給你了!”
眼見葉縣尊彷彿來不及交待其他,就帶著隨從們匆匆離去,徵輸庫看上去漸漸平靜了下來,但糧長們已經無心收糧,三三兩兩聚在一塊交流。這時候,劉會方才把吳天保叫到了跟前,得知汪孚林的這位舅舅確實總共只收到一個糧長交上來的五十石麥子,他就安慰了對方兩句,隨即方才低聲問道:“可有人對你提過夏稅絲絹之事?”
吳天保隻影影綽綽知道一點風聲,剛剛見葉縣尊就這麼氣急敗壞得走了,他更感覺到了事情的嚴重性。於是,他老老實實搖了搖頭道:“我也只是從前聽到過,這幾千匹夏稅絲絹獨派歙縣很不公平,其他的並沒有人對我提過。”
這麼說,因為汪孚林的關係,本來就有人打算坑吳天保這個糧長!
劉會擠出了一絲笑容,這才對吳天保說道:“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你不用太擔心了,小官人自不用說,我也不會坐視。”
吳天保連忙千恩萬謝,可當他回到自己收稅的兩間旁屋時,眉頭卻擰成了一個大疙瘩。即便因為吳氏巖鎮南山下這一支並不顯赫,他對官面上的事情也只是一知半解,可眼下的兇險他已經隱隱感覺到了。他甚至願意傾家蕩產,賠補到時候夏稅不夠的困窘,也不希望汪孚林蹚到這樣的渾水中去。
可那孩子他是真管不住!
徽州知府段朝宗確實有些焦頭爛額,年初歙人帥嘉謨陳情的時候,雖說一直捅到了南直隸巡按御史劉世會那裡,可他火速與這位巡按交流了一番,劉世會終究也不敢輕舉妄動,於是這麼一件大事就含含糊糊矇混過去了,正好各縣主司大多不在,也就暫時拖延了下來。前時葉鈞耀一度被人挾制,可總算那個菜鳥掙脫了,他還鬆了一口大氣,以為這事至少能拖到自己任期結束。可歙縣那邊還只是暗流洶湧,婺源和績溪卻這麼毫無預兆地爆發了開來!
“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