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卻簡單,我們上個揭帖上去替張閣老之子訴說兩句,請皇上申斥那些譁眾取寵之徒,不就得了?”
申時行嘴裡這麼說,心裡卻頗為不以為然。張四維這兩個兒子,據說本打算是參加後年那一屆以及再後頭那一屆會試的,為此明年鄉試都已經打點好了。可現在經歷這麼一遭,長子張泰徵身上就多了一個抹不掉的汙點,但這又能怪誰?既然到了京師,知道父親在家養病,就算這養病有所玄虛,也該回家去,而不是在外頭上躥下跳。堂堂朝廷三輔,在首輔外出,次輔養病的情況下,哪裡是馮保就能夠輕易說驅逐又或者處置的?
只要回家過了明路,張泰徵又不是張四維這病人,難道馮保還能把人關在府裡?張泰徵堂堂正正現身,往各家奔走一下,拉幾個人去探望張四維,把張家的門禁給解除,然後再回家侍疾,這就能夠讓馮保投鼠忌器。就算生怕自投羅網,被人一鍋端了,也用不著在外頭不冒頭不回家那麼誇張。
而且,聽傳言,張泰徵顯然是算計了汪孚林什麼,這才使得後者火冒三丈親自去把人“護送”回了張府。既然做都做了,被人逮著機會那不是活該?
馬自強被申時行以柔克剛地再次打了回來,一張臉頓時拉長了。張四維剛剛並未留下他說私話,可他卻不免想到張四維回家“養病”之後,自己連日都被馮保以內閣不能缺人為由留下,申時行也總共就回過家兩次,所以對種種內情不大瞭解,只能一個個密揭送去司禮監,結果石沉大海。如今張四維迴歸,宮中對此的解釋卻那般乏力,他自然窩著一口氣。而且,這不是為了張四維,而是為了整個內閣的地位。
見爭取不到申時行的支援和聲援,他只能冷哼一聲道:“之前我們又不是沒送過密揭,哪有迴音?”
“之前只有咱們這兩個新進內閣的,此次卻有張閣老迴歸,自然不一樣……”申時行雖說知道馬自強是個一根筋的死腦筋,但想著畢竟是一同進內閣的同僚,又是比自己早三屆及第,翰林院中的前輩,他少不得苦口婆心規勸了馬自強好一會兒,終於把人給說服,他這個昔日的狀元這才鬆了一口氣。
然而,當他起身親自把馬自強送到門口時,卻見一箇中書舍人引了一個他非常熟悉的紅袍太監往這邊走來,卻是文書房掌房田義。
四十出頭的田義見是兩位閣老,非常恭敬地行了禮,這才含笑說道:“皇上聽說了之前張閣老長公子被人彈劾的事,還有人因此語及張閣老,皇上對此頗為生氣,說是這些科道言官沒事找事,著實可惡,應該立時申斥。所以,皇上讓我來勸慰張閣老幾句,順帶賜了點心甜食三盒給三位閣老。”
勸慰張四維,賜的點心甜食卻是三位閣老全都有份,一貫心細如髮的申時行聽在耳中,心裡卻飛速思量其中奧妙。而當他的目光看到田義身後好幾個小宦官拎著食盒,絕對不止所謂的三盒點心甜食,他不由得眼神一動。而這時候,馬自強卻已經直接問了出來:“田公公應該是還要去往其他地方頒賜吧?”
田義打了個哈哈,客客氣氣地說道:“正是還要頒賜吏部王尚書,然後是都察院陳總憲以及那兩位上書揭破五年前那樁弊案的御史。只不過,三位閣老的乃是皇上讓御膳房精挑細選做出來的,多了核桃餅……”
這樣的客套話,無論馬自強還是申時行,誰都不會放在心上,但兩人還是不得不陪著田義一塊到張四維那邊去了一趟,等到一塊拜謝了賞賜,送走了田義,申時行見馬自強這回是真有話對張四維說,他想想就退了出來,囑咐了一箇中書舍人把自己那份食盒送去了直房,他卻拔腿就去追田義。
今年才四十四歲的申時行別說在內閣,就是在大多數京官之中,也算是相當年輕的。若非素來和張居正私交不錯,在翰林院又有文章學問通達的美譽,嘉靖四十一年才狀元及第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