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陳相公端一盅過去,再給少夫人送一盅過來。芳樹,這天氣越來越熱了,你去前頭吩咐一聲王思明,明日去把夏天用的冰都訂了,免得晚了訂不到那麼大分量,今年夏天熱得過不好。”
芳容和芳樹連忙答應,躡手躡腳都退下了。等到她們都走了,嚴媽媽才來到小北身側,低聲說道:“家中正門和後門,又有人看著了。傍晚之後才來的,就是派了人去都察院給公子送晚飯之後。”
“果然。”小北眉頭一挑,頓時有些心煩意亂,“好容易之前才撤了人,現在又這麼被人盯著,真是束手束腳。孚林上次還讓我少翻牆的,可媽媽你瞧瞧,一直被人這麼緊緊盯著,哪裡那麼容易出門?要不是因為程家緊挨著,有時候還可以借用程家的門戶,又或者讓他們那邊打掩護,否則就更難了。”
嚴媽媽哪裡不知道,小北怨言的是不能想跑哪跑哪,而是家裡竟然又成了那些廠衛的目標,當下便笑著說道:“只不過,都察院那人跑過來報信,說是公子要吃定勝糕之後,那人一走,正門那邊就有人跟上去了。”
“天哪,那個馮保難不成是打算盯緊每一個官員,連吃喝拉撒都要管?”嘴裡這麼說,小北臉上卻滿是笑意。汪孚林派的那個完全是各處衙門門口專門跑腿的閒漢,就算是被人拿住嚴刑拷打,也絕對問不出什麼來。說不定,汪孚林這就是故意讓人去跑腿的
只不過,汪孚林人沒回來,下午朝議到底是個什麼局面,她卻不得而知,想想真挺好奇。
不僅是小北,就連程乃軒也一樣對下午那場朝議究竟說了什麼,到底是個什麼結果感興趣得很,奈何他的頂頭上司石應嶽沒有被召去,吏科都給事中陳三謨則是事畢之後陰沉著臉回到六科廊,自始至終一言不發,搞得六科廊上下猜測紛紛,他就算肚子裡再癢癢,也只能對著妻子抱怨兩句。
至於抱怨什麼……當然是汪孚林用完了他就扔,別說連個解釋都沒有,如今乾脆連人都不回來了!
夜深人靜時,徐爵派去各家的眼線一一回報,而他在一一記下之後,就匆匆去了馮保在宮外的私宅,向這位今天一怒出宮的司禮監掌印稟告。其中多位尚書侍郎的各自見面和串聯,大體可能說了些什麼;陳三謨早早出了六科廊,分別去哪幾家做了拜訪,停留了多少時間。
至於最最“安分”的汪孚林,那簡直是沒啥好說的。除卻有首飾匠人給家裡送了定做的首飾盒,家中妻子派人去都察院送了晚飯,汪孚林自己又捎信回家,道是次日早上要吃定勝糕,這全部都是雞毛蒜皮的事之外,就沒別的了。
畢竟,人在都察院沒回家的汪孚林,在掌道御史的直房裡處理公務,見的人千篇一律都是都察院中官吏,壓根沒一點特別的,連陳炌那都沒去過。
因此,對於汪孚林和陳三謨抬槓歸抬槓,最終也不同意窮究高拱,換言之竟是暫且放下了和張四維的私怨,雖說馮保有些惱火,可對於這麼個不動如山,沒有四處去奔走的區區掌道御史,他還是到底沒那麼關注。和其他人相比,無論從官職還是資歷年紀,汪孚林都遜色太多了,人脈也遠遠不如。就拿陳三謨來說,今日文華殿的那些高官便至少個個都認識,不似汪孚林和其中一多半連句話都沒說過。
徐爵對汪孚林談不上什麼好感又或者惡感,可遊七相當於間接栽在汪孚林手上,他哪怕沒查出汪孚林在此事上有任何問題,可總難以避免地對人提防三分,所以,他剛剛才把汪家瑣事以及汪孚林在都察院都見過誰這種細節都毫無遺漏地稟報了上去。可是,看到馮保顯然不感興趣,甚至有些不耐煩地皺眉頭,他就打消了原本的主意,小心翼翼地引導著說話的節奏,打算把張鯨的“告密”內容丟出來。
雖說他瞧不起張鯨的背主和自私,可張鯨直接把最明顯的把柄送到了他的手上,他要冒的風險已經很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