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四十四歲了。和那些年輕得志的人相比,他在起步就落於人後。也正因為如此,倚靠和高拱同鄉又是同姓,他成功博得高拱賞識,這次升遷監察御史沒希望,他就鎖定了徽寧道,只想邁過人家外官十年的門檻,卻沒想到在關鍵時刻被一個突然殺出來的區區歙縣令給截了胡。
據說,張佳胤力壓蔡應陽保舉此人,張居正幫腔,高拱最終點頭,他硬生生輸了!
“元翁對別人倒是殺伐果斷,可對張居正太心慈手軟了。如今內閣殷士儋致仕,只不過元翁和張閣老兩人,可恨元翁原本上書添人,那張居正卻勾結馮保,批出硃批道是不必再添閣臣,甚至還指使人彈劾元翁。元翁一手反貪腐除無能,張居正便授意汪道昆等親信也上書糾劾,賺了不少名聲。”嘴裡這麼說,高敏正卻知道,自己這層次還摻和不到高拱和張居正的龍爭虎鬥中,如若能在徽州這一畝三分地上佔到上風,那無疑也是一大勝利。
“打草驚蛇既然已經做了,那接下來便是等他們未雨綢繆的時候露出破綻,屆時一舉出擊即可。”邵芳不慌不忙笑了笑,這才用手指輕輕叩擊扶手,面上露出了一絲冷笑。廖峰從前是五峰盜的首領,在道上自然有很多條線,可如今嘍囉們都被抓了,這傢伙一個人在外晃悠想查到他身上,這怎麼可能!反倒因此驚動了他的眼線,他這才跟著高敏正到了徽州來。儘管之前的設計可以說是無功而返,甚至還讓葉某人因禍得福,但須知升得越高,跌得越慘!
“葉鈞耀如今是以徽寧道暫且署理歙縣令,等新任縣令上任方才移交,這刑獄之事,本來就是他的職權。這幾天他很可能會轉移那批五峰盜的人,又或者會乾脆殺人滅口。等我的人拿住了那個廖峰,高大人再出面,屆時人證物證俱全,某些人這輩子就不能翻身了!”
同一時間,葉鈞耀直接吩咐把轎子抬到了縣后街知縣官廨的門口,等汪孚林哈腰先下了轎子,卻還扶著額頭穩定了一下重心,他就低聲說道:“孚林,那這事就交給你了!”
“嗯,縣尊放心。”汪孚林嘴裡答應著,心裡卻知道這是迄今以來面對的最大考驗。高敏正這個敵人是突然蹦出來的,有心算無心,要後臺有後臺,要官職有官職,自己佔據的唯一優勢只在於他是徽州本地人,群眾基礎好,可問題是就算在歙縣,他也是有敵人的,汪尚寧只不過起復無望,兄弟子孫全都不成器,可他一手斷掉了竦川汪氏的名望,萬一人家勾結到了一起呢?而且要是現在就輸了,將來就算張居正成功逐高拱出京,葉鈞耀和他也別想翻身。
張居正這個人,因為一丁點政見不同,因為奪情,曾經親信的手下也可以打擊到體無完膚,更何況汪道昆只不過是區區同年?
“得快刀斬亂麻……”
汪孚林默默唸叨了一句,繼而進了自家。自從松明山老宅造好之後,汪道蘊和吳氏夫妻更喜歡那種山居的寧靜生活,常常在那邊住,而汪二孃汪小妹就兩頭這裡住半個月,那裡住半個月,眼下這時候金寶和秋楓還在對面接受柯先生和方先生的臨考特訓,備戰即將到來的道試,是否能考中秀才就看此時,所以,家裡應該沒別人。然而,他進了明廳的時候,卻發現一個熟悉的人影正百無聊賴地坐在那手捧著茶盞發呆。
“你怎麼來了?”
“我怎麼不能來?”小北一瞪眼睛站起身,老大不高興地說道,“我都等你好半天了!”
汪孚林這才發現,之前“勇殺格老大”的忠婢碧竹,如今已經被蘇夫人給了小北,這會兒正很沒存在感地侍立在旁邊,他不禁暗怒進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