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此。汪孚林這一路行來,還是深深體會到了所謂長城並不只是一道薄弱的邊牆,其後不到百米,甚至八十米,就是關口、關城、堡寨、營城堡,整一個眾星拱衛的放射型防禦體系。
他算是真正能見識到了。什麼叫做不到三四十里,就有一座城!
然而,並不是所有關城堡寨都如喜峰口那樣因為扼守貢道,第一時間就得到了重修。從喜峰口到青龍河畔的劉家口,眾人跋涉了整整八天,倒不曾露宿過,但經過的青山口、太平寨和冷口等地,有的已經完成,有的還修了一大半。所以,眾人的住宿條件也是有好有壞,有時候只能取雪水燒開解渴,把帶的炒米和肉乾菜乾燒成雜燴粥充飢。對於這樣的條件,世家子弟如沈家叔侄和汪孚林,女扮男裝如小北和碧竹,全都沒有說半個字。
畢竟這一程是他們自己願意走的,別人都只是陪著他們在這寒冬趕路而已!
抵達劉家口關城時。參照之前在冷口時的情形,因為嚮導在路上沒特意提醒過。眾人原以為能舒舒服服洗個熱水澡,喝點熱湯吃點好的,可到了地頭,憑著沈端的親筆信以及汪孚林那順天府尹親自簽發的路引,一行人穿過那老舊的過水關樓,看到關城中不少倒塌尚未重建的房子的時候。除卻常來常往這些地方的幾個嚮導,就連喜峰口參將沈端的親兵也不由得嘴角抽搐了一下。
怎一個蕭瑟殘破了得!比路上最簡陋的堡寨都破!
讀書破萬卷的沈懋學甚至還低聲說道:“我記得成祖皇帝當年就是避開喜峰口,從劉家口出關,星夜北上,到大寧活捉寧王。收服朵顏三衛的,一直都想瞻仰這座關城,沒想到竟然成了這個樣子……”
“劉家口關城背後,有劉家營城堡,屯兵屯田,支援此處,從前一直都還算好。估計是一個月之前那場暴雪壓塌了房子,因為時值隆冬只能粗粗整理。好在戚大帥之前已經上奏朝廷,修繕邊牆時,會連劉家口關城一併加以重修,下次沈先生和汪公子一塊來時,必定能看到雄關景象。”嚮導之一老黃極其善於察言觀色,解釋了此地破舊的同時,又給主帥臉上貼了金。可與此同時,他卻意識到,今夜在這劉家口城的住宿,顯然非常成問題。
因為汪孚林的請求,戚繼光巧妙地把汪孚林一行人和沈家叔侄要東行山海關的事,完全交託給了喜峰口參將沈端,把自己摘了出來,也免得驚動太大,但造成的後果就是,沈端的品級雖說僅次於總兵和協守副總兵,軍功挺多,威信卻欠缺點兒,要讓沿途所有關城都能無微不至照料這一行人就很難了。比如這時候,駐守劉家口關城的千總葉思忠連個影子都沒有。
然而,葉思忠是戚繼光在抗倭時的老下屬,其父葉大正當年身為太學生,跟著戚繼光平倭,戰功累累,最終卻因為箭瘡復發而死,葉思忠是戚家軍中為數不多的跟著戚繼光北上薊鎮的軍官之一,老黃哪怕從沈端那裡聽說過汪孚林的家世,卻也不敢隨便給葉思忠上眼藥。他囑咐其他兩個嚮導照應一下一行人,自己則匆匆去找老關係,威逼利誘的手段全都用上了,最後方才匆匆跑回來告訴眾人,弄到了總共四間屋子。
出門在外,和衣而臥的事情,汪孚林和小北也早就習慣了。可劉家口關城中因為不少房子倒塌,住宿尤其緊張,再加上千總葉思忠避而不見,眾人竟是不得不七八人擠著住一間。汪孚林的四個隨從都是知道夫妻倆身份的浙軍老卒,知道要擠在一間房,全都大為緊張,那種彆扭勁就別提了,更讓他們無法接受的是,這屋子四面漏風,連個爐灶都要他們自己解決。要不是汪孚林硬摁住了,他們忍不住就想衝去找人評理。
“省省吧,喜峰口參將沈將軍的名頭都不好用,難道還打著戚大帥的名頭去?不就是砌個臨時爐灶嗎,之前又不是沒幹過這個!”
“就是,不過住一晚上,那麼計較幹什